可如今,這些人半戰半退,分明就是有意放水。
眼看著沈蓯蓉要衝進來了,那白須冉冉的賀老終於下了決心,低沉的聲音喝道:“浩倉,不能再婦人之仁了,必須給那些侍衛和官員下一劑猛藥。”
說話間,他的目光已然朝著,依舊在城牆邊緣排排站的那些人質身上看去。
才剛剛將心放回肚子裏的人質們,聽到這樣的話後,滿是驚恐的看向他們。
緊接著,還沒等他們中有人驚呼出聲,其中兩個人便已經像是沙包一樣,被無情的推了下去。
呼呼地風聲在耳邊疾馳而過,看似高大的城牆像是快進影碟般的刷刷掠過,甚至就連腦海中最後一絲念頭都沒有完整的想出。她們的身子,就好像石塊一般無情的墜落下來。
嘭的一聲,摔裂的不光是身子,還有他們的靈魂。
接連的兩道衝擊聲突然響起時,讓在場的戰鬥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滿目吃驚的看著眼前又一次被摔死的兩個人。
那兩人的家屬,在看到這一幕時,更是覺得滿眼眩暈,幾乎要暈倒過去。
城牆上盧浩倉的聲音,再一次冰冷的傳來:“如果沈蓯蓉和權泓霖敢衝進來,剩下的人也一樣是這種下場!”
聲音高昂清脆,遠遠地傳揚出去。
這一次,就好像清晨寺廟裏的鍾聲那般,將所有人的心靈都得到了一次完整的洗滌。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在場的人都不敢再有所動作了。
就連之前發瘋狂奔的駿馬,也被沈蓯蓉勒住韁繩立在當場。
安靜,詭異的安靜。
尤其在如此血腥可怕的場麵中,這樣的安靜是會讓人覺得心靈震顫的。
沈蓯蓉的目光很是無奈的朝著頭頂上看去,借著陽光的耀眼光芒,盧浩倉的冷笑顯得越加猙獰。
莫非,就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這一次,果真又要屈服了?
“殺了他!”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率先喊出了一嗓子。
好像湖水中被丟進的一顆石子般,頓時激起了千層浪。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說話的那人看過去,卻發現,他正是才剛剛失去妻子的吳伯瑜。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瘦高的身材在此刻顯得異常單薄。
沒錯,他的妻子和父母在回老家的路上,終究還是被人擄了去。不過縱然如此,他依舊沒有屈服,選擇和權泓霖一起抵抗這邪惡的勢力。
如今,身懷有孕的妻子在他的麵前,被盧浩倉那個混蛋害死。
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那個人抓起來千刀萬剮。
筆直的身子站在那裏,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將那句壓抑許久的話用呐喊的方式喊了出來:“太後,殺了他,殺了他為我們的親人報仇!”
滿含仇恨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一層層的回音不斷回響在上空,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之前還在滿心猶豫的眾人陡然激起了萬丈豪情。
不管是跟隨沈蓯蓉、權泓霖一起來的那些侍衛、囚犯,還是剛才還被迫投靠盧浩倉的那些侍衛和大臣,在此刻,就好像被點燃的爆竹般在眾人的耳邊轟然響起。
砰然的爆裂聲此起彼伏,萬丈豪情中隱藏的憤怒,就好像潮水般的朝著城門口不斷湧去。
本還在滿心期待,希望借此機會能夠刺激到眾人的盧浩倉和賀老,萬萬沒想到。
這些人在經受了刺激之後已經瘋魔了,不管是親人還是愛人,在他們的麵前已經不值一提。
他們全都像是發狂的野獸般,朝著他們衝來。
並且,一個個麵目猙獰的,好像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一般。
緊張之餘的盧浩倉,麵對這樣的浩大討伐不由得步步後退。
稍不留神,竟然差點被丟在一邊的火把絆了一下。
低頭看去,發現那火把上的火苗,竟然還在灼灼燃燒著。
頓時,心中的邪惡想法又一次冒了出來。
撿起地上的火把,再次朝著綁著沈昊的繩索上遞了過去,並且大聲喊道:“沈蓯蓉,你把我逼上絕路沒關係,就算是死,我也會拉著你的兒子陪葬!”
說話間,火把上不斷灼燒的火焰果然將繩索點燃。
本就已經傷痕累累快要支撐不住的繩索,在這一刻變得更加脆弱。
夾雜著燒焦氣味的嗶啵聲不斷響起,繩索的一點一滴正逐漸燃燒著。
才剛剛衝上城牆的沈蓯蓉,頭一眼看到的便是命懸一線的兒子。
“兒子!”
她一聲大吼之後,迅速朝著兒子衝去。
可就在她的腳步才剛剛邁開,距離兒子還有十來米的距離時,繩索上的最後一點也被燒斷。崩然的斷裂聲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耳邊,那原本被綁在繩索上的兒子,也像是之前的那兩個人一般,在失去了支撐之後轟然落下。
伴隨著驚心動魄的下墜,隻有一道聲音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邊。
隻一瞬,那眼淚便像是止不住的泉水般,惹得她淚流滿麵。
慌裏慌張衝向城牆邊時,除了看到不斷下墜的兒子之外,竟然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景色。
耳邊隻有那句話在嗡鳴作響——下輩子,我還做您的兒子,保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