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沙魅影(1 / 3)

烈日。

黃沙。

火辣辣的陽光,曬到皮膚上,好像被無數的尖利刀子慢慢地切割著,不斷地分剝跳躍的灼痛。

軟軟的沙,踩下去好像是昨夜未熄的炭爐,刺痛的滾燙,燒灼著人的鞋襪,騰騰的熱浪,熏烤著人的皮膚,時值正午,整個沙漠好像一個天嵌地合、嚴絲合縫的大蒸籠。

人,在沙漠上,顯得格外渺小而無助。

在一座延綿的沙峰上,緩緩行走著一支隊伍。

二三十個商賈打扮的人,十幾匹駱駝,駱駝背上,馱著鼓鼓的皮囊,好像裏邊裝滿了沉甸甸的貨物。

這片黃沙莽莽的戈壁灘,本是大昭朝最西端的疆域,也是昭朝聯通西域諸部的必經之路,產自中原的絲綢茶鹽都通過這條路進入西域,再將西域的寶馬玻璃等物帶回中原。

亙古橫絕的大漠北邊,就是昭朝宿敵秣利族的領地,百裏瀚海,曾經隔斷出一帶天然無人區。

近年間,秣利族憑借著鐵馬金戈,慢慢侵入了大漠,將自己的勢力範圍,縱深到了沙漠中心,並且慢慢向邊緣逼近。

沙漠,成了秣利族撒網等魚的好地方,他們在沙漠裏邊以逸待勞,專門劫殺遠去西域販貨的客商。

領隊的人揮了揮手,蝸牛一樣行進的隊伍終於停了下來。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他們的領隊,一個年輕的冷峻的少年。

這裏是漫天沙埃,風一掠過,就是細細的一層金色細沙,他穿著一身白衣,現在也變成了半黃的顏色,白淨的臉,此時被沙漠裏的毒日曬成淺淺的紅色,有些像醉酒時惺忪酣然,走了很遠的一段路程,他的頭發還是一絲不亂,他的腰,挺得比標槍還直,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倦意。

就地休息。

少年淡淡地說了四個字,同行的人好像聽到皇恩大赦一樣,把駱駝圍成了一圈,然後蜷縮著身子,躲在駱駝遮擋的背影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幾個人把手探到隨身的水囊上,但是沒有少年的吩咐,他們沒有人敢打開自己水囊上邊的木塞。

他們不是普通的遠販,而是駐守虞州的軍卒,虞國公奚德業的隊伍。

領隊的少年,就是虞國公奚德業的兒子奚弘恩。

奚弘恩站在駝隊的外邊,從懷中翻出羊皮地圖,一邊看一邊觀察地勢,隻要再往前邊行進十幾裏,就是秣厲最大一股沙匪經常出沒的地方,不過現在天氣太熱,如果繼續行進的話,會消耗士兵太多體力,真的等到短兵相接,人家是以逸待勞,他們是筋疲力盡,而且自己這邊還不到三十個人,就算是由自己挑選的精兵,可以以一當百,也會未戰先竭。

所以他決定在這裏暫時休息,沙匪們一定有探子在這一帶巡看,他們這樣鬆垮乏力的樣子,才真的像遠途跋涉的商賈,他帶來的士兵他就清楚,別看這是東倒西歪,隻要他一聲令下,絕對就變成下山猛虎。

如果再往前走,進入秣厲沙匪常出沒的地方,剿滅秣厲沙匪後,再折回席州駐地,恐怕就要到了晚上,沙漠裏邊晝夜溫差太大,今天又是晦日無月,夜間的沙漠不但寒冷,而且容易迷失方向,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流沙川,顧名思義,在這片沙漠中,隱藏著最無情的自然殺手——流沙。

一般來說,流沙集中分布在大河流的三角洲地帶以及海岸邊的沙灘上,在秣厲沙匪常出沒的地方,就是這片沙漠裏最大的一塊綠洲,綠洲裏有好幾處季節湖泊,從沙漠東南煙碭山山脈流下的煙碭河支流,是這些湖泊的主要水脈。

綠洲附近還有好幾條地下河流,因此飄移不定的流沙,就成了流沙川上吞噬生靈的無形鬼魅。

陽光更烈,撲麵而來的都是熏人欲嘔的熱浪,沙地上,肉眼都能看得到縷縷熱氣火苗一樣升起。

太陽,好像一個酩酊的醉漢,向人們臉上噴著酒氣。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駱駝背後站起來,悄悄地走到奚弘恩身旁,想開口說話,又有幾分怯意,別看他們這位小公爺也大不了他一兩歲,可是軍中上下對奚弘恩都心有懼意。

雖然一半兒的因由是奚弘恩的身份所致,更重要的原因,他們這些兵卒從來都沒有看到奚弘恩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