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深夜裏的一絲閃亮,孤獨的人被隱隱約約的火花喚醒,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寂寞。光,是夏夜的晚風,站在陽台的人終於等到了那個苦思冥想的人,他笑起來的樣子照耀了整個世界。
套上毛衣的時候,陳光這才記起衣櫥前那麵鏡子。站在鏡子的他,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瘦成這個樣子,厚重的毛衣漂浮在身體的四周,毫無溫暖的感覺——似曾相識的冷落的感覺——明明記得她說他哭起來很醜,可還是忍不住這樣,完完全全是一個懦夫的姿態,腦海裏浮現著那個人,笑著哭著。
挺好的十月份,小鎮的早上偏涼,不知道這種感覺算是熟悉還是陌生。他騎車自行車,行駛在那幾段不能在熟悉的路上。他記得有人說過,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即使說好了分手,那個人,也會在路的盡頭等你,即使這是一條溢滿河水或者長滿荊棘的路,即使這條路滿是火焰或者是洪水肆虐。但是這條從家延伸到校園的路,有著一排排蔥綠的梧桐樹的庇護,樹蔭下偶爾會有幾個老人圍坐在一起,他們要麼打著牌,要麼下著象棋。有的時候,陳光會想,自己老的時候會不會也會在樹影下,約上幾個老朋友或者新結識的鄰居,自己從家裏帶上一個小板凳、一杯茶葉水、兩盒無糖的中老年餅幹,然後就在這樹蔭下,背後不遠處是喧嘩的鬧市,人們騎著自行車東奔西走,他則背對著這一切,要麼悠然的下著棋,要麼臉紅脖子粗的打著撲克牌,一直到天黑的時候,他才會和下棋周老頭道別,或者和陳大媽嘻笑的打罵幾句,才一個人慢慢獨步回到那個整潔的陳舊的家中。他甚至幻想著自己老的時候,提著菜籃子在菜市場買菜,為了一毛錢的差價從市場的東麵一直走到西麵,為了買幾顆新鮮的大蔥,從市場的北麵一直走到南麵。他還會駐足在幾個舊的攤位麵前,懷念一下小時候和媽媽在市場賣水果的場景,他似乎覺得,除了母親攤子上的蘋果,別的地方就再也買不到那麼新鮮那麼甜的蘋果了。
有時候,他還是挺憧憬那種老了的生活了,自己一個人,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卻因為年齡的限製和歲月的磨礪,而變得深沉。他正是一個渴望深沉安靜的人,從小時候的內向到青春時期的低沉,即使偶爾會爆發,他還是喜愛那種安逸平靜的生活。
回家這麼久了,自行車倒是有一點不停使喚。他停下來,慢慢地推到修車攤邊,自己拿起打氣筒來便給車胎打氣。抬起頭的一瞬間,突然看見看著路上穿著校服的少年,匆忙之間,他的回憶仿佛又回到那個校園。那時候他剛過了十五歲,是一個安靜的少男,他是滿懷著敬畏之情來到那個龐大的校園的,從學校的南門走到北門,他硬是邁著小步子走了十五分鍾,那時候,他甚至覺得,這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高中了。而拿到校服的時候,他還是控製不住內心的愉悅,滿滿的笑出聲來。他很喜歡穿校服,雖然校服有點大,但是校服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尤其是在整個桐城,桐城一中的校服可是頗具影響力的一種象征,它能贏得的關注度可不是任何一所高中所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