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一般的大雪洋洋灑灑,凜冽而又急促的寒風將其吹刮落下,呼嘯著發出淒慘蕭條的哭嚎之音,聞之毛骨悚然。
豫都滿城全被皚皚白雪覆蓋,毫無一絲生氣可言,而慈彥宮中皆高掛白幡以示哀悼。肅穆淒涼的棺材牌位前,兩隻白燭所燃的微弱火光,則是這一方天地間最為耀眼的顏色,燭光在風中搖曳,將守靈人的背影拉得無比的碩長和悲涼。
昭凰一身白衣孝裝,不施粉黛,滿眼通紅,跪坐在火盆前望著盆中冥錢稍瞬即逝,化為紙灰,一時間淚如雨下。
皇祖母被灌下毒藥前的拚死掙紮,憤恨、恐懼、無奈、絕望一個個最後的表情出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看著這一幕,自己卻無能為力,除了無止境的啼哭別無他法。昭凰悔恨自己這般無能,悔恨自己瞎眼嫁錯夫君信錯人……
伴著推門的吱呀聲,刺骨的寒風從身後襲來,昭凰凍得不禁顫了一顫。
她緩緩轉過頭去,見昭韻著一身紅色華麗的流沙鳳凰牡丹裙立於身後,如火如血,如花如水,盡顯華貴與妖嬈。膚如凝脂的脖頸上映著幾點極為明顯的紫青吻痕,不用想知道這定是經過一番雲雨之後所留下的痕跡。
“凰姐姐,你怎忍心丟下姐夫,獨自一人在著慈彥宮中替皇祖母守靈?”昭韻發出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眼前的一個女子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昭韻公主,也是她親手將毒酒端在太皇太後的身前。此時她多想聲嘶力竭的質問昭韻,為何會如此心狠手辣謀害自己的親祖母,那樣一個慈愛的老人!而她,不能開口,不能!昭凰原本水晶一般澄澈的眸中滲出可怖的寒光,如同幽靈鬼魅手中的利劍般勢迫將她一一淩遲。
看著眼下的昭凰如此發指痛恨的眼神,這是她多年來一直想看到的場景。
昭韻露出邪魅嬌豔如花的笑容:“嗬,我忘了你是啞巴不會說話。”接著指著自己頸上的痕跡,“還好你不瞎,看看這是姐夫的傑作。”
昭凰知道昭韻從小便喜歡蘇恒,卻沒想到蘇恒竟然這般背叛自己,他可以利用自己來奪三哥的兵權,但他終是她的夫啊,怎能與她妹妹……
昭凰眼光愈加凶狠,泛起猙獰殺伐之氣,她多想對著眼前的女子脫口大罵,誠然她不能!此時她強忍著心中複雜的情緒,緊緊咬著本就凍得發紫的嘴唇,直到嘴唇被血染成殷紅,夾雜著絲絲血腥味。
昭凰緩緩踉蹌起身上前,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昭韻滿臉通紅,眼中的怒氣橫生,猛得抬腳直擊在昭凰的腹部,將她狠狠的踢倒在地。一昭凰忍著疼痛亦不出聲,依舊慎人的目光好不移動這注視著她。
“你竟敢打我!”昭韻一腳又一腳向地上的昭凰踢去,“讓你打我!讓你打我!”
昭凰蜷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幾曾何時她還是風風光光的長公主,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
來不及感歎歲月的變遷,來不及感歎物是人非,如今心中唯有的隻是述不盡的怨恨。
怨恨自己的愚昧!怨恨權利的無情!怨恨宮廷爭鬥的心狠手辣!
“別以為你還是什麼長公主,記住了沒了太皇太後你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昭韻忽的爪起她黝黑發亮的三千青絲,咬牙切齒瞠目。
昭凰說得何嚐不是,她曾經的昭凰長公主不過是依附於先皇,依附於太皇太後,也依附於瑾王。如今先皇和太皇太後已經歸去,就連瑾王也被自己的愚昧所害!
“駙馬爺到。”
隨著門外太監通報,蘇恒一襲紫色遍地金鶴長錦袍映入眼簾。昭凰抬頭,仍是如此英俊秀美的臉龐,多少女子為他傾倒,而她亦是如此。她本以為她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今時今日她卻成了最淒慘的公主,年少時對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期許,換來的不過是錚錚白骨真真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