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長安行(上)(2 / 2)

這幾日大家都不好過,尤其是沈瑜。最初的震驚過去後,他就想好了,像殷遠這樣的人,不管是做朋友或是什麼都好,總不能就此疏遠了。

隻是每次想著一定要跟殷遠和好,可一麵對他,總像哪裏不對勁一樣,連話都說不出。

此時見殷遠這樣說,沈瑜知道他肯定是怕自己不自在,一時間又十分感動。

他是天生粗神經,想通之後就一身輕鬆,見殷遠給自己找好了台階,便長舒一口氣道:“那我們就算和好了吧!”

說完,也不管殷遠因他這句話默默吐血,走到桌邊拿起殷遠做的香袋,深深嗅了一下道:“真好聞。”接著掛到自己腰間。

這下好了,日後又有數不盡的美食吃,而且有了殷遠的香,不必再受蚊叮蟲咬之苦,簡直是神仙的日子啊!沈瑜簡直要哼小曲了。

殷遠無奈輕笑,算是認了,拍拍他道:“好了,去用飯吧。”

這句話比聖旨還靈,沈瑜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收拾一番,便跟殷遠一道出去了。

他這幾日心中有事,都沒好好吃飯,現下心結已解,立時感到饑腸轆轆。眼見桌上一例燒兔脯,一例什錦豆腐,一例百花釀竹笙,還有一例紅燒肉,四個碟子圍著中間的一大碗三鮮木樨湯,一看就是出自殷遠之手,色香味俱是上佳。

沈瑜看見紅燒肉,略微有些驚訝,覺著這不像殷遠會做的菜。不過他熬了幾日,肚裏的油水早就刮得一幹二淨,此時見了紅燒肉,好比狐狸見了肥雞,二話不說迅速落座。

他先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口中,嘴上不停,心中卻感歎不已——不愧是殷遠做的菜!為了這盤紅燒肉,叫他做什麼都願意啊!

別看紅燒肉名字俗氣,賣相也不怎麼雅致,但卻是沈瑜離不了的。從前在揚州時,沈家老爺就因為他愛這一口,覺著此子太沒出息,沒少訓斥。

不過,在沈瑜眼中,紅燒肉卻是大有講究的,要做好紅燒肉不比做學問容易多少:肥不得,太膩;瘦不得,太柴;大不得,不易酥;小不得,容易縮。

一盤肉看似簡單,卻是個慢功夫的菜。要真做下來,沒個把時辰是不行的,想來殷遠一回來就在準備了。

麵前這道菜,色澤金紅,泛著亮亮的油光,醬汁稠厚,均勻地包裹在每一塊肉上。而肉已經非常酥嫩,尤其是皮的部分,軟軟的、滑滑的,甚至筷子夾起來的時候都要萬分小心,不能用力。而肉一入口,甚至不用咬,舌頭輕輕轉動幾下就化了,足見其功夫之深。

沈瑜見盤中有山楂幹,想必正是這個原因,殷遠才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將肉燉的酥爛。

沈瑜到甘州以來,雖然頓頓美食,但細細想來,也許久未碰米飯了。這麼一盤紅燒肉,配上粒粒晶瑩剔透的白米飯,別提有多誘人。

他吃得不亦樂乎,殷遠順手將一小碟切成細條的青瓜和醬遞到他手邊,道:“稍後解膩吧。”

沈瑜應了一聲,夾了一大塊肉放到殷遠碗中:“你別總是吃菜,這肉真的一點也不膩,可好吃了。”

殷遠稱是,笑得眼睛彎彎的,直看得沈瑜心肝亂跳。

兩人正吃著,李大力進來通報說有人拜訪,原來是多日不見的祈藍。

“怎麼不在京城等著,找到這兒來了?”殷遠問。

祈藍不答話,往殷遠身側看了看,後者回頭,見沈瑜停下筷子,正瞪著大眼睛看兩人。

“阿瑜,你繼續吃吧,不用管我。”殷遠道,沈瑜“哦”了一聲,低頭繼續吃飯。接著殷遠又對祈藍說:“無妨,你說吧。”

祈藍素來是個機靈的,殷遠的心思他早就看出些端倪,這一聲“阿瑜”,再加上最後那句話,現在什麼狀況便明白了七八分。

於是他再不避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遞上:“王爺著我送封信給公子。”

殷遠接過,拆開,三兩下看完,臉色已有些微變。他抬起頭對沈瑜道:“阿瑜,恐怕我們得立刻動身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