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
元加二十三年,大寒。
馬車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道如潰敗傷口般的黑痕,高大的烏色駿馬在雪地裏投下一片陰影。
馬背上的四皇子劉辰似一幅畫,淩厲的臉龐劍眉星目,挺拔的身姿叫人過目難忘,一身華服,金黃交輝的如此耀眼,腰間月牙兒白的玉子帶,白晃晃地令陰影裏的雲玉簡睜不開眼。
雲玉簡跪在浩蕩的車馬前,精細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濕花,瘦弱的身子在寒風裏隱隱發顫,隻是她根本顧不得這些。
“辰王救我,孩子不是魔物,他是無辜的。”雲玉簡視眼前這個華服男子為救命稻草。
卻聞華服男子冷冷道:“讓開。”這樣的冷漠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冷徹心骨。
華服男子身邊的羅管事叫嚷道:“沒長耳朵麼?別擋著辰王去流雲觀為王妃祈福,你這個不祥之人還不快些讓開。”
雲玉簡不聞,依舊跪著“辰王,那是你的親骨肉啊,辰王,錯都錯在我,不要連累孩子,都怪我比姐姐早有孕,但求饒了孩子,玉簡自會了斷。”
四皇子劉辰,用力拉了拉不斷噴著氣的駿馬,極不耐煩地說道:“留著你的孩子,讓你長姐去死?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惡毒,孩子你長姐可以再生,就是因為你這個毒婦,害的玉嬈自今無所出,夜夜不得安寢,今晨還向本王替你求情,看來,她這是妄作好事了。”說罷,策馬便要離去。
雲玉簡起身擋在烏色駿馬前,哀求道:“我沒有害長姐,我沒有!辰王,孩子是無辜的,隻要您開口……”
話還未說完,華服男子一馬鞭淩空抽下,雲玉簡頓時右肩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還沒來得及慘叫,又是一鞭子,華服男子一甩,雲玉簡如破布娃娃般,被馬鞭拖行出幾米開外,雪白的脖頸上血痕點點。
華服男子冷冷道:“拖下去,火刑焚骨。”
“咳咳……劉辰,這是你的骨肉,你不能這樣,你這是做虐,做虐啊!劉辰!”雲玉簡咳出一口汙血,看著華服男子絕塵而去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著。
“啪”的一聲,羅管事反手就給了雲玉簡一個耳光,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比不過心中的萬般疼痛。
自己與嫡長姐雲玉嬈,同嫁四皇子劉辰,長姐為正,己為側,隻因自己有孕在先,長姐便與天隱道長連著母家,向辰王編織了腹中胎兒乃是不祥之物,是日夜侵擾著長姐的夜之魘魅生,想著法子要除去自己。
恨!隻恨自己生在雲家,就算是南朝國公府小姐,又有何用?嫡庶有別,這就是下場。
這時,雲玉嬈的貼身丫頭碧心笑吟吟的過來傳話,道:“辰王妃有命,雲氏簡妃,直呼夫君名諱,不敬辰王,詛咒皇室,罪不可赦,逐出雲氏,斬其十指,拔其舌齒,以儆效尤。”
這隊車馬是辰王帶著雲玉嬈去城外的流雲觀祈福,祈福雲玉嬈身上那子無虛有的病症早日痊愈。
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小心謹慎地在雲家苟延殘喘地活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最後卻換來這樣的結局,雲玉簡如何不恨,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哈哈哈哈……”雲玉簡開始發笑,狀若癲狂道:“雲玉嬈,咱們妄作二十幾載的姐妹,你們所有人,所有人,都待我真好啊,哈哈哈哈……若有來生,我雲玉簡,定不放過你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一旁侍衛一把擒住了雲玉簡的臂,刷~的一聲,十指被齊齊斬落,揪心的疼痛,令雲玉簡幾欲暈厥,雪地一片殷紅,何其刺眼,羅管事扭開頭不去看,心理隻念叨著,這簡妃太慘了,太慘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雲玉簡心裏默念著,一股怪異的甜腥味在嘴裏蔓延開,鮮紅的血從嘴角淌出,勾勒成一道弧形。
“簡妃咬舌自盡了。”一旁的侍衛高聲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