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祖事(1)(1 / 2)

第一章祖事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二月二,龍抬頭。

過完冬的龍,到了這一天,就被隆隆的春雷驚醒便抬頭而起。按著農家來說,今天可是個大日子。此時人間已入仲春季節,萬物複蘇、草木萌動。農家一年到頭的忙碌在今天就有了個開頭了,曆寒的冬風拖拉著腳步雖不肯走,可龍醒了,它也就隻能乖乖把位置讓給春了。偏偏老天爺還給人間送上了一份好彩頭,一場滋潤而斯文的綿綿細雨,洋洋灑灑的滲入土裏,溫和的好比作母親的手。也許是隔了一年不見,它也想念起人間了吧。

“春雨貴如油,是個豐收的好兆頭。”秋貴捋捋半花白的胡子,細細的啜了一口妻子為他沏上的春茶,神情愜意安寧。茶還是去年采的了,帶了點潮味,可應著窗外的濕景倒也相得應彰。他笑得有些微妙,其實是因為他很少笑,所以現在的嘴角上揚看上去多少有些詭異。他半眯著眼,好像一個生意人,在思量著一盤或賺或賠的生意。

竹藤椅來回搖晃著,與老木板相互磨擦時發出微微的“咯吱”聲反而把此刻的安寧襯得分明。手中捧著的那杯茶水也在隨著節奏上下的晃動著,隻是一點也未灑出來,就如同秋貴心裏的盤算一樣,即使有些不安分的左右徘徊,但十足的把握還是緊捏在手中。

“喲。看看你,好似一點也不操心似的。”妻子走進書房內,想看看要不要給他的壺裏再添些水。一看到他這副事不關已的樣子不免有些上氣,但卻也比之前得安心多了——隻要是秋貴不掛心的事,那一定都是十拿九穩的。

“別瞎操那份心了,就好好等著媳婦管你叫‘婆婆’吧。”依舊是往常素有的不緊不慢,秋貴的回答總是讓人感覺有一絲傳不過氣來的平靜。

妻子把頭一別,蹶高了嘴,麵上雖是一副好氣的模樣,可心裏卻是樂嗬嗬的。“這盼啊盼的,總算是盼到有人肯嫁給我們家長兒了。我這心裏甭提多高興了,就是怪奇怪的,你說人家好端端的,又無病無疾,怎麼就能答應要嫁給長兒呢?”

“帶殘疾的我還不要呢。沒什麼事就先下去吧,別擾我。”

“好好,我添完水就走。”看到秋貴顏變色異,她自知該是要識趣的走了,雖然秋貴從未向他發過火,但是他眼裏射出的淫威,卻是不容許她有半點忤逆心思的。

2、

秋家曆了好幾代做的都不是活人的行當,這麼一說也許你就該是要清楚了吧,沒錯,他們一家是做死人生意的。

秋貴平日裏都穿著黃色的道袍,頭發留得長過肩,以便盤起來作髻。他承襲了一身好法門,祖上傳的他可謂已是無一不精了,再有甚的就是他還自創了好幾套奇門異術。一般人是見不著的,倒也別說別人了,就是金蓮(他的妻子)也都未曾一一見識過。

秋家憑著幾代的名氣在鎮上都很有名氣,許多大戶人家有人駕鶴時都會來找他做法,而且給的禮金都是很豐厚的。

村裏的人見著他家的人時都是敬畏三分的,敬啥?畏啥?可不嘛,誰敢惹上這種跟“髒東西”扯上關係的人啊。說是“髒東西”要讓秋貴聽見的話,怕是又得見他挑眉了吧。啥叫髒東西?他們又不著汙垢與塵土,比活人來說可是幹淨多了,他們不貪不偷,即便是作祟,可又有誰聽過“鬼偷錢”的呢。比起那些不幹不淨的活人來說,他們髒嗎?

可就是,鬼不偷錢,偷命哪!

3、

金蓮當初嫁過來時秋宅並沒有現在的這麼大。記得她家當時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父母無奈之下隻能把她賣入青樓。她跑了,一跑就跑到了秋宅的紅木大門前。她喘著大氣並時刻注意著後麵的人有沒有追上來,一轉過頭便硬生生的撞上了一雙冰涼涼的灰眸。那就是秋貴了,那時他才二十出頭,人長得頗為俊朗,就是可惜過於消瘦了些,好似衣服下麵包裹的不是肉直接就是骨頭了,要不怎麼能連骨架之間的間隔都是明顯的呢。

他看著金蓮的目光直直的,一點也不避諱,然後又把目光瞟到她胸前的那朵紅花刺繡,是海棠,開敗得火紅火紅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