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屋內,一女子正坐在角落裏,她美得驚人,清晨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身上,臉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此時正是春天,窗外的樹都發出了嫩綠的新芽,鳥兒在歡快地唱著歌,那歌聲從雲端唱到山麓,從山麓唱到家家戶戶的籬落,唱入小鴨子戲水的黃蹼,唱入融融的春泥,滿城的楊柳也附和著這歌聲,吟出了一則則白茫茫、輕盈盈的柳絮,而桃花則在一夜間攻陷了所有的水村山郭,淹沒了皇家的個個院落。春天就這樣不經意間來到了。
與這個豔麗的春天顯得格格不入的是這個女子,這個有著讓人恐懼的美麗的女子,此時卻靜靜地坐著,臉上沒有表情,像一尊玉石雕塑,令人懷疑她是工藝精湛的工匠雕鑿的絕美的藝術品,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怎能如此的美麗,讓人犯罪的美麗,沒有人可以逃脫這美麗的誘惑。
靠窗的一張精美的紫檀木的梳妝台上,放置著一匹上好的天竺國進貢的白綾,這是當今西楚國的柳皇後賜給這個女子的,而這個美麗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西楚國最美麗的公主——潯陽公主。然而就在這個最美麗的春天,她就要自縊了。
這座小樓外,西楚國的柳皇後,柳如煙正在等待,旁邊的士兵看押著一個俊美飄逸的男子,濃眉俊目,一襲紫衣,正憤怒地望著柳皇後,嘴裏嚷著:“母後,讓我去見公主,我要去見公主,你也殺了我吧,我願意和公主一起死,陪著公主一起上路,母後,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
“孽障,那個女人對你難道有那麼重要?你要知道她是你姑姑,是你的親姑姑,這個可怕的女人不僅奪走了你的心,還想要奪去屬於你的皇位,哀家豈能留她在這個世界上?玉兒,哀家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天下的女人多了,等過幾日哀家自然會為你選妃,你也不必難過了。忘了她,忘了那個可怕的女人,她馬上就要歸天了……”
“不,不,不,母後,玉兒求求你,讓兒臣最後再見公主一麵,就一麵,母後,兒臣懇求您了。”
“把太子帶回宮去好好看管,沒有哀家的懿旨,誰也不能接近太子,快!”
幾個兵士駕著太子往皇宮走去,而太子黎玉寧則一路都在哀求,柳皇後柳如煙的心裏也好似被針紮過似的,那一聲聲淒厲的哀求紮在她這個做母親的心上……
柳皇後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公主的屍體被太監抱出來,這時她看見總管太監李雲英從小樓裏出來了,一路小跑地來到她的麵前,跪倒在地上,說道:“啟稟皇後娘娘,公主提出臨死之前見太子一麵。懇請皇後娘娘恩準。”
“什麼?難道那個孽障對她真的那麼重要?雲英,你去告訴她,說哀家要去見她,非要去見她,你去告訴她,無論她見不見我,哀家都要見她。”
柳如煙陰沉著臉穿過跪在地上的人群,但是當她走到那座造型別致而精巧的小樓時,她還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這個地方她過去曾經來過,而且還不止一次的來過,在這個小樓裏,曾經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段日子,這裏也曾是她這個當今皇後的避難所。這座雅致的小樓就是潯陽公主的香閨,從嫁給自己的侄子柳承子開始,她就住在這裏了,這精致的樓閣,還是先皇特意為他這個最寵愛的公主而建造的,四個屋簷下懸掛著透明的水晶風燈,這是潯陽公主的最愛,還有長長的,玉石製造的風鈴,在風中搖曳著,發出清脆的聲響,春日的花園,繁花似錦,堪稱人間天堂。
柳如煙一低頭,正好看見公主的婢女春桃跪在小樓的樓梯上,淚水已經掛滿了臉頰。柳皇後示意太監李雲英讓春桃離開,李雲英忙攙扶著春桃跪到了院門的外麵。
李雲英轉身看見皇後柳如煙卻仍舊站在小樓的外麵,沒有上去,靜靜地,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李雲英停住了腳步,看著他的主子,他不知道柳皇後在想些什麼?也不敢冒然前去打擾,在他這個總管太監看來,今日的柳皇後也頗有些奇怪。
春日的院子裏彌漫著奇特的花香,這裏的花似乎與別處的花也有些不同,美豔而高貴,那香氣熏得人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李雲英才看到柳皇後邁著細步,款款地走進了小樓,淹沒在小樓的陰暗之中。看著柳皇後的背影,李雲英才驀地發現,柳皇後今日穿了一件陳舊的粉色紗裙,顏色被水洗的有些發白,但是保存得很完好,精心折過的痕跡還清晰可見,今日柳皇後見公主卻為什麼要穿上這樣一件褪色的舊紗裙呢?這讓李雲英很是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