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夏是雅西的統治者。在他了解到這種情況後,他知道根據和約的規定自己可以把這個強盜引渡回來,於是他向俄國長官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警察展開了搜捕工作。最後他們知道了基爾紮裏的藏身之處——基希尼奧夫。那天晚上,在一個逃亡的修道士家裏,他和七個同伴正坐在昏暗中吃飯,突然警察衝進來把他抓住了。
基爾紮裏被抓之後,就被關押了起來。審問時,他承認自己就是基爾紮裏,對他所做過的事,他也供認不諱,但他強調自己渡過普魯特河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任何不軌行為。他沒動過別人的一點兒財產,哪怕是最壞的茨岡人,他也沒有欺負過。他承認在土耳其人、摩爾達維亞人、瓦拉幾亞人等人眼中,他是強盜。然而,在俄國他隻是客人,沒做過任何不法的事。他還說:在薩菲亞諾斯把霰彈用完了,到檢疫所找他們弄些東西做霰彈,他從傷員身上找到了可以做霰彈的紐扣、釘子、土耳其劍上的鏈子和鑲頭等物品。在他找東西時,基爾紮裏曾經還把僅有的二十銀幣給了薩菲亞諾斯。他說上帝都知道,在俄國,他是依靠別人的施舍才活下來的,俄國人怎麼能這樣就把他送到敵人的手裏呢。基爾紮裏把這些說完後,就什麼也不說了,在那兒等待著命運的抉擇。
他沒等多久結果就出來了。那個長官按規定辦事,不會從浪漫主義角度去看問題。他知道土耳其人的要求是符合情理的,最後他下達命令把基爾紮裏押送到雅西。
一個聰明善良、默默無聞的年輕長官向我講述了基爾紮裏離開時的情景,當時他講得繪聲繪色的。這個長官現在不再是小官了而是擔任要職。
一輛摩爾達維亞郵車在監獄大門前停放著。我先說說這是什麼樣的車吧:車子很矮,是用編製成的。不久之前,這種車還在使用。這種車通常會配置六匹或八匹馬,但都是駑馬。馬夫都是摩爾達維亞人。他們總是留著小胡子,戴著羊皮帽,在其中一匹駑馬上坐著,手裏啪啪地打著鞭子,嘴裏吆喝著,馬就飛快地跑起來。當他們看到一匹馬累了,就會把它狠狠地罵一通,再把它從馬隊裏弄出來,丟在路邊,不再管它。馬夫相信它會待在原地,在綠色的草原上靜靜地吃青草,等他回來的時候再找它就可以了。經常是旅行車從一個驛站離開時,馬夫趕著八匹馬,可到另一個驛站時,馬就隻剩下兩匹了。十五年前一直是這樣的,但是現在俄國化的薩拉比亞不再這樣了,他們現在使用俄式的挽具馬車。
1821年9月末的一天,就是這種郵車停在了監獄的大門口。一些人圍住了郵車,有腳下拖著鞋的猶太女人、衣著破舊但色彩紛繁的阿爾納烏特人,以及一個摩爾達維亞婦人,抱著一個黑眼睛的孩子也站在車旁。這些人圍著車,男人們沉默著,婦女們看起來很擔憂但又帶著期盼眼神等待著。
大門打開了。幾個警官走了出來,接著戴著鎖鏈的基爾紮裏也被兩個士兵帶了出來。
基爾紮裏看起來三十來歲的樣子,麵容很黑,五官端正,表情嚴肅。他身材魁梧,肩膀寬厚,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渾身充滿力氣的人。頭上斜戴著彩色頭巾,有些細的腰上紮著寬腰帶。身上穿著藍色厚呢子料的長襟土耳其服裝。裏麵穿著寬褶子的襯衫,一直垂到膝蓋。腳上穿著漂亮的鞋子,他就是這種打扮。他的神情很驕傲,也十分鎮定。
這時過來了一個官吏,他的臉很紅,年紀有些大了,身上的製服已經褪色,有三個扣子也快掉了,在那兒搖晃著,深紅色的鼻子像個肉球,一副錫框眼鏡架在它上麵。這個官吏打開公文,用摻雜著難聽鼻音的摩爾達維亞語讀了起來。在他宣讀的過程中,還時不時地會瞟一眼帶著鎖鏈的基爾紮裏,眼神很傲慢。可以看得出,他跟這公文有些關係。基爾紮裏聽得很認真。官吏讀完公文後,把它折了起來,然後就對圍觀的人群嚴厲地大喊:“都讓開,把車趕過來。”就在這時,基爾紮裏轉過身,麵向他,用摩爾達維亞語對官吏說了幾句。基爾紮裏的聲音發著顫,臉色變得很難看,哭著跪在官吏的腳邊,鎖鏈也被他弄得嘩嘩直響。那官吏嚇得慌忙跳開,就在士兵們要去拉基爾紮裏時,他卻自己站了起來,拎起鎖鏈就進了馬車,還喊了一句:“趕緊走吧!”一個憲兵在他身邊坐下,摩爾達維亞人甩響了馬鞭,馬車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