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瑟,深秋露重,有人歡喜有人愁。
薄暮娶親,結彩張燈的秦府大門緊閉,一片死寂,絲毫未有娶親之喜,反倒是新婚娘子的青華閣裏好戲一出接著一出。
“滾出去!髒死了!”
新婚之夜尚未結束,秦文海已經露出了真麵目,婚服外衣被扔下踢在一旁,他一腳踹上跪在地上的新娘子柳清漓。
天搖地轉之間,她腦中閃過一瞬錯愕,繡著鴛鴦的蓋頭落在地上,側倒在地上的緩緩睜開了眸子。
這是……哪兒?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隻見秦文海怒目圓瞪,一腳踢翻旁邊纏著紅布的凳子,怒斥:“柳清漓你是聾了嗎!我叫你滾出去!”
堂屋燈盞照亮她的側臉,姣好的麵容的蒙塵,劣質的紅衣下擺被劃得破爛,雖然跪著,卻不卑不亢。
她好歹是春華苑炙手可熱的花魁頭牌,達官貴人都得稱一聲檀夫人,何時輪到這麼個無名小卒糟蹋。
檀寧眸光陰冷,撇開目光,絲毫不懼,自顧自地跪坐下來。
等等!
“放肆”二字未出口,她突然意識到了秦文海剛剛喚她的不是往日的名字“檀寧”,而是“柳清漓”。
柳清漓?
尚書府那個不成氣候的千金嗎?她又不是。
檀寧這才抬眼看向秦文海,約莫而立之年,麵容粗疏,貌拙,像個粗糙的五香蛋。
才……疏!不識體統!
一月前這人還在街角揚言千金買她的一首《朱顏醉》,卻未曾想兩袖空空,貽笑大方。
窮鬼一個,沒錢還敢叫囂。
卻未曾想到,秦文海竟敢趁人不備直接闖入她的閨房,不料被一巴掌扇出,薄唇輕言,她留下“下三濫”三個字,轉身衣袂飄飄。
托秦文海的福,眾人幸見檀寧遮麵半張容顏,一雙明眸,媚眼如絲。
“秦三濫”也成了口口相傳的笑柄。
原來是這個登徒子!
哼,她偏頭冷笑一聲,一旁銅鏡卻晃過一張她有些熟悉的麵容。
柳清漓的臉。她明明死了……怎麼會在柳清漓的身體裏?
還有,這秦文海不是兩個月之前就成親了嗎?娶的是……尚書府千金柳清漓,還納了她春華苑的姊妹宋淑婷作妾,怎麼這才剛剛娶親。
秦文海欲開口,卻被一聲嬌俏女音打斷,“秦郎~”
說曹操曹操到。
宋淑婷一襲玫紅輕雲紗,窈窕身姿若隱若現,額角垂下一縷發絲,眼神輕佻,她一柄彩蝶圓扇搖曳,就飄來陣陣異香。
檀寧換了個姿勢,盤腿而坐,宋淑婷經過之時,她刻意地擺了擺手,毫不留情:“嗆死了。”
宋淑婷圓扇遮麵,輕聲一笑,看似嬌羞,卻蛇蠍一般剜了她一眼,轉臉又順從一般坐在秦文海的腳邊,攀附在他腿上,開口聲音輕柔綿綿:“秦郎生氣莫要生氣,為了這個人不值當的!”
又是這兩麵三刀的手段,狐媚子的伎倆,平日裏在春華苑裏一口一個“寧姐姐”叫的她親熱,可能柳清漓傳遍京城的慘死與宋淑婷脫不了幹係吧?
宋淑婷細膩軟玉一樣的小臉被秦文海捏著蹂躪,眼底的嫌惡被藏的極好,她嬌嗔地抓著秦文海的手,撒嬌道:“秦郎讓她滾出去嘛,有外人在人家不好意思嘛~”
秦文海被掃了興致,皺著眉頭就是趕人,“滾滾滾,把她拖下去,省的礙了我家寶貝的眼!”
話罷就攔腰抱起宋淑婷進去裏屋,享春宵一刻。
鳩占鵲巢,好大的臉麵。
檀寧嗤笑一聲,翻身起來,就被幾個家奴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家奴開口:“夫人最好聽話,不要為難小的們啊。”
檀寧淡淡一笑,眼中盡是狠厲,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為首那家奴一愣。
“滾,本夫人能自己走。”
這柳清漓向來軟弱,最好欺負,怎麼這時候有這般氣勢。
幾人猶豫,幾人欺軟怕硬慣了,上來就指著檀寧的鼻子嗬斥:“嘿,敢跟老子叫囂,你算什麼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副身體裏麵有種莫名其妙的衝動,“啪”的一聲,一巴掌結結實實扇在出頭那人的臉上,猝不及防之間,那人踉蹌一下跌倒在地,滿臉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