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詩施又盯著方屹看了一會兒,才說:“方屹,是我對不起你。”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鼻尖兒突然一酸,像是隨時都會流淚。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方屹問。
江詩施很快說道:“是我在你的手機裏裝了監聽設備。”
當她說罷這句話之後,眼淚突然出來了。
但在眼淚流出的這一刻,她感覺心裏突然輕鬆了不少。
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好像壓在心口的那塊石頭突然就沉底了,盡管那重量還在,卻不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都想好了,接下來不管方屹說什麼都好,就算打她罵她,她都會心甘情願地承受。
但她說罷之後,方屹仍然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眼底一絲波瀾都沒出現。
方屹的平靜,讓她很是意外。
但接下來方屹說出的話,讓她更加意外。
他說:“我知道。”
是我知道,而不是我知道了。
這說明,這件事在她說出口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江詩施怔怔地看了方屹好一陣子,才問:“你怎麼會知道?”
方屹笑了一下:“能拿到我手機的,隻有你。”
江詩施接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的眼淚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她後悔嗎?可是如果時間回到原點,她大概率還是會這麼做。
說她不後悔吧?可看到此刻的方屹,她的心真的好痛。她恨不得,自己替他來承受這一切。
“算了,你別自責。”方屹像是能看到她心裏去似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江詩施好久才止住哭:“因為,我想知道......我了解你更多。”
她的這個回答,方屹多少有些意外。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問:“你了解我的,還不夠多嗎?”
“方屹,對不起。”江詩施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看到現在的樣子。”
她的話說得很含糊,但方屹能懂。
他依舊那樣看著她,眼睛裏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愛意。
但,卻又有很深的眷戀,無法掩飾的眷戀。
這種眷戀,但凡彼此深愛過的戀人,都能體會。
看似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卻帶有很深的引力,仿佛任何外力都不能將其斬斷。
“方屹,你什麼時候回來?”江詩施又問。
關於方屹到底做了什麼,她並不完全知道。
即便是她聽了那些錄音,但憑著那些碎片式的信息,她依舊無法判斷,方屹具體做了什麼。
更何況,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她的擔憂越來越多,她曾經聽過的很多東西已經開始變得模糊,像是一種本能的忘記。
方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這個答案,讓江詩施有些失望,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希望他能給她一個更卻確切的答案。
很快,她又問:“方屹,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會等你的......”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喉頭再次發哽,也再一次說不下去了。
“如果時間太長,你不用等我了。”方屹笑了一下,然後輕歎了一口氣,“你還這麼年輕,我不希望你......不希望你會變老。”
當江詩施聽到這些,心裏好失望呀!
她再次想問:方屹,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到底參與了什麼?你到底有多少事是瞞著我的?
但此刻,無論她內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表麵都是風平浪靜。
她說:“方屹,我知道你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希望你能回來,跟我求婚。我想嫁給你......方屹,這段時間我都想好了,我想嫁給你。就算變老,我也要跟你一起變老。”
她希望,她說罷這些話之後,方屹能點一點頭,然後告訴她:好的,你等我,我們一起變老。
可方屹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從始至終,他都這樣看著她,靜靜的,卻又有著不可言說的力量。
江詩施在開車回去的路上,很快就開始調整狀態,希望能迅速進入之前的麻木的狀態。所謂麻木,就是不去想關於方屹的一切,不再去觸碰關於他的一切記憶。
隻是,她這才剛剛見過他,他的臉龐、眉眼,都太清晰了,就連他突然間的淡淡一笑,他說話時的樣子,都在她的腦海裏。
一切都太清晰了,清晰得讓她忍不住流淚。
她停頓了片刻,拿起一旁的手機,點開一個錄音軟件,開始聽詩歌朗誦。
《讓我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切》
雪地裏燃起的焰火,是真的
她以藍色的火苗
掩蓋了遼闊又靜寂的白
靜寂的白,是真的
她以最虔誠的姿態
承托了美麗又虛幻的夢
虛幻的夢,是真的
她以最絢爛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