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2年,國家圖書館。
和往日一樣,這座代表中國館藏最豐富、種類最繁多、學科最齊全的世界級圖書館,依然保持著它的肅穆和莊嚴,雖然它的建築和曆史比不上故宮雄偉和悠久,知名度不如長城、頤和園或十三陵高,甚至它的人流量還不如玄武虎坊橋京戲館看戲的人多,但是木心禺始終把這裏當成了自己打發時間的最好去處,在這座包羅萬象的知識海洋裏,每次都逗留很久,當然這與他媽媽的職業不無關係,更何況最近他媽媽被晉升為國家圖書館館長。
雖然有點近水樓台的嫌疑,但木心禺愛泡圖書館也不完全是因為他媽媽的緣故,也隻能說是有點便利而已,他之所以這樣樂此不疲,這個功勞還得歸功於上任國家圖書館館長任繼憲院士。
前年暑期,他剛從大學畢業,對於多家用人單位的召喚,他無所適從,或者說皆是興趣不大。論理說他學的是古文字專業,西安、洛陽的博物館,安陽的甲骨文研究院,北京故宮博物院等,這裏的工作和他的專業都很對口,況且他天生就對中國被淹沒在曆史煙塵中的未知曆史有著莫大的興趣,尤其對考古新發現有著莫名的興奮和癡迷,就連家裏的許多圖書都是與考古探索中國古文明相關的,可是對於這些用人單位拋來的橄欖枝,他一次次地不是拒絕就是還在猶豫,況且搞研究搞發現本來就是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雖然說自己是學習古文字學的,而且成績還相當的優秀,可以說是年輕一代中在古文字學方麵的佼佼者,可說實在的,他雖然為人乖張高調,但他還真不敢挑戰中國古文字學大師郭沫若,郭沫若曾經有海言,在中國,他不認識的字,估計不會有第二個人說認識的。
話又說回來,在中國,百分之九十的大學生畢業後,所從事的職業都與所學專業相悖,這也不能全怪大學生們,在崇尚經濟的社會裏,價值和創造價值是一對孿生兄弟,是一個人的命運共同體,當你自身被判定對這個社會或者對某個領域沒有價值時,那麼社會或某領域就判定你不可能對它有創造價值,當你的專業對自己謀生或發展沒有貢獻的時候,為了生存而放棄所謂專業退而求其次也是理所當然的。在北大的校史中,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最出名的當然要算放棄專業為糊口而開起眼鏡豬肉店的某某人了。
所以當木心禺看著和他一起奮戰4年的同窗們一個個拿著古文字專業的畢業證卻找不到理想工作或不找對口工作單位的時候,特理解。畢竟連自己也不是心甘情願去學古文字的,他的理想不是做個研究員,他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對這個世界做什麼轟轟烈烈的大貢獻,也不抱什麼希望能夠解讀天水麥積山石窟中的天書,他的理想就是做一名新聞工作者。可人一生要與命運開多少次玩笑,這個還真沒有人能夠說的準,所以木心禺也不能事事遂心,處處左右自己的人生和命運,當他被北大錄取後,學新聞的事情也就泡湯了,選來選去,也就隻有古文字專業可選了或者說不得不選了。
現在畢業了,要讓自己把青春奉獻到老人堆裏去,把自己的喜笑顏開淹沒在不苟言笑的研究室,這不是他向往的生活,與他的性格更不相合,所以雖然他畢業時的成績是最優秀的,但是他還是拒絕了那些用人單位的邀請,理解他的同學認為他放棄是在退而結網,不理解他的同學自然認為他是沽名釣譽,對於這些來自同學的飛短流長,是不可能影響他的心情的,畢竟一朝畢業,各奔前程,何日重聚首也是個未知數,況且在他的骨子裏就沒有遺傳到來自父母關於榮譽二字的基因,老師的話他沒有記住多少,畢竟那是拿學費買來的,算不得是啟蒙或教誨,但是莊子不與天爭,不與地鬥,不與人辯的話他是牢記在心的,雖然這話是幾千年前說的,但到今天依然是真理,畢竟這是繼承,而且還沒有花錢就得到了,所以他才不會去理睬同學怎麼議論他,反正我行我素貫了,好不容易離開了校門,他可不想就這樣為金錢出賣時間和勞動力。
可是木心禺的媽媽卻不那麼認為,既然大學都畢業了,不去工作一天在家待著或者在外麵閑逛,不但會把所學的丟棄了,還會把心玩野了,她雖不在乎同事鄰居的閑言碎語,但本著對兒子的關心,她還是沒有讓木心禺由著性子,信馬由韁,幹脆她上班的時候拉著他一起去圖書館,一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心,二來也可以讓他多學點東西,即使用不上,能增長點見識也是好的。
起初木心禺對老媽的安排多少還是有點抵觸情緒的,可是到了國家圖書館,老媽為了讓他開開眼,帶他參觀那些不對外開放的館藏區,他開始有點興奮了,一排排的竹簡,像西安兵馬俑博物館的兵馬俑一樣安靜地躺在特製的水晶匣子裏。一卷卷絲織金帛絹書,看年代大約是來自4000年前的春秋戰國時代。一疊疊線裝的書本,雖然外表發黃,但它的價值估計也不是普通的價碼就可以買下來的,況且這裏大多都是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