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我想好了去處。丹棱,當初為躲避秦風四處奔逃之時曾經路過這裏,那是我就對這片土地有所想法,現在我終於得以在此久留了。
我在一片竹林棲身,幽深,冷清,遠離世間,最適合不過了。最令我滿意的是那一間被人廢棄的小屋,藏在竹林深處,又保存的那般完整,我甚至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修繕,並且距離小溪僅數丈之隔,也許,我將一直留在這裏了。
“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小屋裏留著原來主人刻在柱子上的王維的詩句,似乎當初是為了追尋山林幽居情趣才搭建了這樣一間小屋隱居至此的,但為何當我也撫起琴弦,對天而歌之時感受到的隻有無盡的孤獨與淒涼……
我不是如他們為了躲避什麼而隱居於此的,相反,我在這裏是為了等待,或許是在等一個人,也或許隻是在等待我的未知的命運。
月兒亮的像一盞明燈,微風輕輕掠過頭頂,葉子沙沙的晃動著,竹林響起悠悠笛聲。我在這裏300餘年了。
這一天,我等來了他。
一騎白馬,一柄長劍,一襲白衣。依舊這般模樣,像極了多少年前那個美妙的陰雨天,隻是那時,他的臉上是有溫暖明亮笑容的。
“是你,茵兒?”
“是我,在這裏遇見你,你依舊在四處雲遊嗎?”
雖是無預料的巧遇,但似乎並沒有任何驚奇,彼此的語氣平淡,仿若隻是多年未見的舊友,心底也再生不起一絲漣漪。
……
當他牽馬靜靜離去,我便轉身歸去,緣落了。
夜裏,我無眠,縱身躍至房頂,獨自望著天。
影分明已經來過了,為何我的內心還是那麼空,也許,我不是在等他?
“你沒有挽留他。”聲音輕輕入耳,回頭,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身影。
細長的眼睛,明亮的眸子,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那看過的目光,竟是恍若隔世未見的辰。
“辰……”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些恍惚,狠狠的閉上眼再睜開,他的身影依舊在。
“為什麼沒有挽留他呢?你就讓他那麼路過了。“好看的眼睛向下看著我,那模樣竟看得我一時也轉不開眼。
“你白天就在這裏了?“我調整過來姿勢,打量了他一番,今天白日明媚的天氣,但他身上似乎並沒有什麼可以這樣的東西。
“嗯。“他把頭轉過去,不再看我,我也扭回了頭。
“我不是早就不應該和他有關係了嗎?我是你的妻子。“再回頭,正觸碰到他投來的驚異目光,發亮的眸子宛若夜空耀眼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