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銀河係裏最貧窮的星球當屬全是風化岩石區的雷海星,雷海星上最貧窮的地區當屬回收廢品的霞光鎮,霞光鎮裏最窮的城區是堆積廢物的西城區,西城區裏最窮的人家是住在垃圾堆旁鐵皮窩棚裏的李家。
自從丈夫拋下妻子後,李家母子就一直住在這裏,李媽媽靠撿垃圾養大孩子李爾。
李媽媽教會李爾樂觀,寒冬時漏風的鐵皮屋挺涼快能節省空調的電費,盛夏時節熏臭的垃圾氣味能趕走最貧窮貪婪的小偷省下出入開門、關門的麻煩,房子東邊的垃圾堆養活一家人顯然是最親密的朋友,南邊黑乎乎的小水坑能照出模糊的人影當鏡子用,西邊廢棄的大片荒地擺放撿來的垃圾羨慕死多少住在三十平米裏的六口家庭,北邊一個沒法遮風擋雨的木棚下停放著李爾的懸浮車,用各種廢料全手工製造。
李家生活艱辛但不是沒人幫忙,李媽媽的叔叔——李爾的叔公李大富經常照顧他們,當他們需要錢的時候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們自力更生的重要,當他們病重的時候幫忙打電話通知醫院,當他們饑餓的時候告訴他們多活動能增加熱量。
而且,李大富還給他們指出一條改善生活的道路,非常有效而且不難的路。這天,李大富又來了,坐在鐵皮屋外的院子裏,鼻子裏塞著兩團棉花。李媽媽說:“小爾,去倒茶。”
李媽媽是個四十多歲的普通婦女,臉上皺紋縱橫交錯,膚色黝黑,穿著腳趾頭露出的男式襪子,這是李爾穿剩下的。歲月和生活在她臉上留下艱辛的痕跡,但她的神態依舊從容而自信,隻有從不放棄的人才能擁有。李爾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長得頗英俊,臉色因缺少營養而顯得黯淡不夠紅潤,眼神裏充滿對未來的憧憬和渴望。能讓貧苦之中長大的少年擁有這樣積極的生活態度顯然是李媽媽的功勞。李大富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挺精神,頭發烏黑油亮,臉色紅潤有光澤,穿著真絲衣服,渾身上下都一派體麵。但神態之中總有幾分畏縮和諂媚,拖累鮮亮的衣服都失去光彩。
自從穿越到未來世界已經5年,李爾原本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宅男,竟然穿越到更窮的家庭隻能慨歎老天不公。
李爾哼一聲沒動,在媽媽的目光注視下終於動,拿起小鐵罐一看茶葉早就沒了。他跑到外麵樹上擰了些樹葉丟在取暖用的鐵皮桶上方鐵燒板上,烤得焦透後捏碎,再放入茶壺裏衝入熱水,給李大富倒了一杯茶。
李大富喝一口立即噴出,皺皺眉沒有說話,今天他第七百五十六次來勸說,不好發怒爭吵免得破壞氣氛。他說:“你們何必這麼倔強,他多次托人甚至親自告訴我,隻要你們原諒他就行,他現在可是全銀河係的首富,家產多少來著……四萬億,還捐了其中兩萬億去做慈善,哎,敗家啊……”
“絕對不可能!讓他別做夢。”李爾說。
“聽說他身體不太好,身邊沒有親人照顧,心裏挺難受的。”
“活該。”
像以往一樣,談話的結果總是沉默,然後李大富就該離開,但他沒有。過了好一會,李大富說:“我向房東老顧打聽過,你們已經欠下一個半月的房租,一共500塊錢。如果再還不上,你們就得離開這裏。”
“那我們住哪裏?”
“所以你們得原諒他。”
李大富繞了個彎還是想說服兩人,李爾哼一聲沒說話,但李媽媽知道李大富說的是事實,打量簡陋的屋子裏東西,尋思還有什麼能典當。
“我說過絕無可能。”李爾說。
“既然這樣,我已經約了老顧見麵,今天就正式通知你們必須搬走。”李大富說。
“我……我可以把懸浮車賣掉。”
“就你那破爛貨能賣多少錢,收垃圾的還嫌棄你把鐵皮敲薄了呢。”
李媽媽歎口氣,她絕對不想原諒那個人,但為了兒子即使殺父仇人也能原諒,隻要李爾同意她就沒有意見。但李爾絕對不會同意,永不。李爾說:“我就不信找不到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