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身體上的器官也可以像機器上的零件一樣,到處放啊。張凡在極度恐懼之後是極度的鎮定。甚至產生了一種不在人世的荒謬的感覺。
自己在幹什麼?他一邊收拾著地上的肢體和肉塊,一邊想到了那副著名的油畫——拾穗者。如果說那個婦人在拾著可供生命延續的糧食的話,那我是不是正在拾著證明在人世間結束的死亡?
雖然隻是一次百人規模的突襲,但是戰爭的殘酷仍舊不減其威力。這一次大周死兩百,傷一百,瘋一人,軍法處死三人。敵棄屍二十,傷未知。
晚上軍營的將軍們舉行了一場小型的酒宴,慶祝這次勝利。並在當日發急件告京中:勝。
在中午清理完戰場之後,他們吃了一點飯(其實沒人吃的下)後,教習又臨時增加了訓練的課程,直到天黑才放他們回營。
貴族們的鎧甲上早就被暗褐色的血跡塗滿。大家默默無語,如僵屍一般回到各自的房中。脫掉鎧甲,五人在房中靜坐。遠處傳來將軍們大笑飲酒的歡樂聲,還有豪邁的慶祝勝利的歌聲。而在騎兵營另一邊的普通士兵營房裏傳來了哀歌聲,哭泣聲,緊接著就傳來了督軍們的鞭打聲、求饒聲、還有怒罵聲。
張凡想問怎麼回事。可是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來聲音。恐懼和勞累讓他失去了發聲的可能。他在黑暗中窩成一團,緊緊抱住自己胸口。白日裏麵臨死亡時突來的鎮定好像隨著黑夜消失殆盡。以為沒有的恐懼一點點、一點點探出頭來。然後,嘩的一下,漫延了整個世界。
死亡、血、暗褐色的土地、被踩扁的眼球、不斷倒下的士兵插滿了箭、白色的腦漿、被劈成一半的軀體~~~~~~~所有的圖景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交替出現,每一幅都是以鮮紅的血跡和死亡的黑暗為背景。
張凡在恐懼中煎熬,最後終於因為極度勞累和發燒而昏迷了過去。
半夜出了一身汗的張凡醒了過來。好渴!喉嚨裏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他想爬起來、可是才要坐起來,就感到一陣頭暈。
閉閉眼、定定神。猛然發現房裏有男人的吼叫聲和□□聲。張凡聽到那是李家兄弟發出來的聲音。他伸出頭。黑暗中,李言和李默正在□□地在床上翻滾著,抵死纏綿。他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壓抑自己的聲音,相反,他們盡情縱欲,將自己迷失在□□中。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而另一邊的三個人沒消停。司家的兩個兄弟正在離蕹的身上不停地親吻,撫摸。而離蕹也褪去了以往的驕縱輕浮,用手同時為司家兄弟做活。窗外一點月光透進,張凡看到離蕹的臉上是與行動不符的——死寂。
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張凡依舊艱難地爬起來,慢慢挪到桌邊坐下,狠灌了一壺水。擦擦嘴,對著照在地上銀色的月光發呆。
奇異地,以往這些令張凡作嘔的聲音,今天出奇的自然。也許隻有這樣的聲音才能讓我們感到自己還活著吧。張凡微笑:今天,真的需要一些東西來填滿這無盡的黑夜呢。
一個病弱的美少年,月光下怪異而又溫柔的微笑,一對看盡滄桑不懼生死可又仿佛擁有生的渴望的明眸——這樣一幅圖畫就如此印在了房中其他人的心上。無關情愛、無關其他,隻是這樣的笑容,讓人覺得——我們還活著,也許我們應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