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歸盼了好久,母親答應那個暑假可以在那裏度過。舊曆的七月初七是每個小孩“出花園”的日子,意蘊著孩子已經長大,可以走出花園。大家都其樂融融,尤其是我,雖然每年都會回家,但駐留的時間不長,五年的時間我隻去過兩次,也不知外婆和大頭是怎麼想我。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我不是那種兒女情長的人,我很怕,時間已然改變了我,也拉開我們間的距離,不是沒有什麼,時間真的很可怕。但頭兒依舊如我,它認定的不會拋棄。

到得再相逢,恰經年離別。

“又高了,小妹又高了。”好像外婆永遠都隻會說這句話,每次見我都說,其實我自個覺得高不了多少,但外婆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連量一量都沒有,我感到歡喜。

我還是和外婆睡在二樓的木板上,這些年吹空調吹慣了,重新睡到這裏卻找不到當年那種心情。風扇嗡嗡嗡的聲音很吵,一直未能入睡。“外婆,你什麼時候會和我們過去。”“以後,以後過去”她總是這樣說,我是知道外婆並不會和我們過去,她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習慣了。

這裏的變化很大,發展需要改變。五年過去了,田沒了,地賣了,沙地變石板路,流水無法繞孤村,草地成了籃球場......

恍惚中我覺得我不應該再來這裏的。這裏不再可愛,它和那個城市沒什麼分別,好痛心,我竟不知那田可以變大樓,站在那裏,高樓高得遮了陽光,看不見藍天,哦,天已經很少有藍色的時候,高樓晃得我眼疼,趕緊走開了。嗯那以前洗過澡的江邊也不見了,鋪成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石板路,供人們散步悠閑,他們不會知道,這裏曾經有多美麗,隨和自然沒有拘束。還有那大片大片的芭蕉林,在那裏我遇到過月亮蛇,掉進過汙黑的小溝溝,聽過很多老人講關於芭蕉林的鬼故事,現在呢,我卻早已忘了它在何處,我隻看到大片大片的房子。

唯一不變的,是外婆的思盼和大頭的殷切。是了,是這樣的。

拖著懶懶的身子回家,發現還是有人固守著,矮矮的房屋,黯黑的瓦片,不變位置的圓石上坐著一位慈愛的老人,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我的眼睛已經模糊不清,蹲下來抱著頭頭,它長大了,我也是,我的外婆卻老了,我們,都鬧不起來了。我沒有看著家鄉是如何改變的,心還是切切難受,那麼這個老人呢,這些生活在這裏的鄉民呢,他們不會像我這樣矯情,但一定會不甘吧。這裏不應該被破壞,我隻認為我認為對的,我處與這個時期,會感到迷茫無措,很多事情都看不全麵,很多道理還不明了,我也許以後會明白,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改變後,我們隻能適應,真的是我們看錯了這個世界嗎。

“外婆,你怎麼在這裏坐啊,我餓了。”我學著小時的口吻,蹦著以前的步伐,看起來有點二。“嗯回來啦,走,回家吃飯,我做了你愛吃的菜”外婆聲音還是很大,但腳不好,眼睛也不好使,我時常聽她講“已經是一半踏進棺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