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銀龍又一次遊進了江小寒的夢中,然而這次卻有著些微的不同——銀龍動了起來,層疊鱗甲上流溢著乳白色瑩光,他一曳旗尾,撥開輕緩的流水,到了江小寒手邊,蜷起身體,將他圍繞起來,碎光像是點點螢火蟲,一抖,就隨著流水散去,像是有生命般,進入他的身體裏,帶來絲絲暖意。隻是這時水流不知為何變得湍急起來,包裹著他,像是菟絲花攀附大樹,他總覺得有個人如八爪魚般纏著他,叫他手腳拘束,不得動彈。
他隱隱約約仿佛聽到有幾個聲音隔著水壁傳來——
“……他醒了他沒醒……”
“……他不會發現吧……”
“……能得天君如此相待,真是太羨慕嫉妒恨了……”
“……區區一個凡人……”
“……都給我滾……”
第二天醒來,夢如煙散去,江小寒躺在床上,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好半天,憂傷而惆悵地想:這其實是鬼壓床吧?手腳都麻了……
江小寒頂著個雞窩頭趿拉著人字拖到廚房,敲下第二個雞蛋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記起來:哦,對了……小叔叔昨天已經被送去軍訓了。
起身的時候,江小寒隱隱感覺到疼痛,這才發現小手指上有個傷口,桌邊一抹腥紅,他正吃痛著,一聲軟綿綿的貓叫聲驀地響起,他猛地抬起頭,看到陽台的柵欄上正站著一隻黑貓,一雙翡翠般的碧綠色眼睛仿佛人一般瞅著自己。黑貓歪了歪頭,耳朵一動,扭身跳下了陽台。
江小寒隨便處理了一下傷口,包上創可貼就出了門,正巧撞上住樓下的鄰居,他似乎剛剛回去,江小寒出於禮貌和人打了招呼,穿著黑色衛衣黑色褲子戴著黑色帽子的少年卻不置可否,一身腐宅的氣息縱橫四溢,他隻淡淡地對江小寒點了點頭就轉過了頭。江小寒仿佛看見他眸中有綠瑩瑩的光芒掠過。這也是個奇怪的鄰居,如果說對門那個愛穿紅裙子的小姑娘太熱情的話,那這個小夥子就是太冷漠了,他似乎永遠都在這層樓裏轉,最遠好像也隻去過樓下的小區便利店,江小寒猜測他應該是個soho工作者。
既然樓上和對麵的鄰居都提了,那就順便把樓上的那戶人也說一說,也是前幾天才搬過來的。這戶主人貌似很喜歡侍弄花草,陽台上養的藤草植物都垂到了他的陽台上,把光都擋了不少,江小寒就不樂意了,上樓去提個醒,出門的是個紙片兒一樣的人,穿著淺綠色的長款的連體睡衣,一頭海藻一樣的茶色長發又長又卷,襯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愈發蒼白,細眉,杏眼,瓊鼻,小嘴,尖下巴,像是SD娃娃一樣,怯生生地覷著他。
麵對美女江小寒就慫了,“這位小姐……我是住你樓下的……”
對方愣了愣,細聲細氣地回答:“我是男的。”
江小寒如遭雷擊。
這人生,真真是寂寞如雪的。
江小寒就問自家小叔叔,“你說,為什麼我這鄰居都這麼奇怪呢?”
小叔叔投給他一個疑似鄙夷的白眼,搖頭道,“近墨者黑。”
江小寒:“……”
慣例,搭公交上班,中間被一場交通事故堵了一陣,江小寒是踩著點到的公司。
江小寒推開玻璃門走進大廈,周身空氣的溫度仿佛驟然冷下來,他感覺到有一個視線在自己身上梭巡,四下環顧了一番之後,江小寒和對方投來的視線相接。他想了想,記起來這個盯著自己看的短發姑娘是樓上公司的。咳,這層樓凡是有點姿色全都被公司的宅男們總結了一番。
對方好似很不可思議一般,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江小寒,人畜無害,無辜至極。
被人這麼看著江小寒也不好意思,他隻得揮手和人打招呼:“早上好。”
短發姑娘像是受到了驚嚇,又不敢相信江小寒是在和自己說話一樣,左顧右盼了一番,也沒個回應,就飄也似的逃走了。
江小寒舉著手成了雕塑,笑容僵在嘴角。
他這兒正淡淡地憂傷著呢,猝不及防“啪”的一聲脆響傳來,江小寒陡然而驚,正是女漢子蘇蘅,她蹦躂到他前麵歡快地和他擊了個掌,“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