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老搖頭,說:“到時你自然明白,隨身帶好便是。”
見玄老吩咐完事情,楚秋月連忙開口:“我們位置已經暴露,血狼軍怕是早已被驚動,何去何從,還請先生指示。”
玄老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隔了一會,才問:“你怎知我們暴露了位置?”
“末將在林中遇到一位入境高手......”
楚秋月還沒說完,玄老揮手打斷說:“此事由玲瓏給你解釋,飛騎營命令不變,在此等候至第五天,好了,回去休息吧。”
楚秋月無奈,隻好取出手帕,將那枚丹藥包起來,行了一禮後轉身出門。
玲瓏拿了信,也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帳篷裏隻剩下玄老一人。
他端坐在桌前,聽著外麵三人漸行漸遠的聲音,忍不住歎了口氣。
棋謀一道,真是累人。
他望著懸浮在帳篷裏的四顆光球,眼神迷離了起來。
下一刻,他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後隻剩下了一個淺淡的影子,宛如畫卷中一抹描白的輪廓。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一處宅院裏,玄老的身形顯現了出來。
他看了眼這有些破舊的院子,微微搖了搖頭。
盡管已經來過很多次,但是他終究想不明白,以屋裏那人的身份,為什麼要住這麼一間破房子。
他輕輕咳嗽一聲,然後推開了房門。
屋裏沒有點燈,借著月光,依稀能看到裏麵的擺設。
迎著門放著一張椅子,旁邊是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上麵擺放著一壺茶和一麵棋盤,棋盤上稀稀拉拉地散落著幾枚棋子。
除此之外,隻有一張床。
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玄老伸出手指,隔空一點,床頭升起了一團柔和的光芒。
屋子裏亮了起來,他也看清了女人的樣貌。
那是一張極為蒼老的臉。
她的模樣看起來比玄老還要年邁。
但玄老看她的眼神,卻像是在看一個少女。
他們於少年時相識,磕磕絆絆地走過一生,卻從未在一起超過兩天。
“你來啦。”
女人被柔光從睡夢中喚醒,揉著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斜靠在床頭,伸手打滅了那團光。
“這屋裏還是黑點好。”
玄老無奈地笑了笑,他坐到床邊,拉住了女人的手,輕聲說:“你的局,我已經幫你布好了。”
“是否真的出現了變數?”女人蒼老的聲音中充斥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玄老心疼地看著她,說:“一切如你所料,寧安鎮,韓興原本被我們圍死,一個鎮上的少年忽然入局,成了破局的變數。”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隻是,那個孩子竟然是從山上來的,還引來了一位隨心。”
“山上?隨心?”女人愣了一下,喃喃地說,“這我倒沒有算到。”
她閉上眼,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手指彈動,像是在算什麼一樣。
她算了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裏,玄老沒有絲毫的不耐,柔和地看著她,滿臉溫暖的笑意,仿佛希望這時間就此停住。
在過往的歲月裏,他不知有多少次這樣的悸動,想要拋下一切,守在她身旁,隻是這世間的事,總不能隨心所願。
如今兩人年入花甲,所剩時日都不多了,卻仍要為這凡塵瑣事困擾著......
玄老默默地走著神。
半個時辰轉眼就過,女人疲憊地睜開眼睛,輕輕拍了拍玄老的手背,說:“又在想亂七八糟的了?”
玄老點了點頭。
“你我這般歲數的人,最好不要再去多想,隻是徒增悲傷。”女人似笑非笑地說,“我大致算了一下,那個變數已經出局,一年內怕是不會再跟我們有什麼關聯,隻是他命數詭異,估計已經影響到了我們的局,這些天麻煩你多往我這裏跑跑,那邊若是出了什麼狀況,第一時間告訴我。至於那位隨心,不用管他,那人不會插手我們的事情。”
玄老開心地笑了起來,說:“那自然是好。”
女人佯怒,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說:“都要出簍子了,好什麼好。”
“能多見見你,當然好了。”
“滿口胡言,行了,趕緊走吧,嵩西城有異,這幾天多擺些陣法,早晚能用得上。”
玄老似乎還有些不放心:“那你好生照顧自己,可別比我先去了。”
女人柔和一笑,說:“走吧。”
玄老的身影一點點淡去。
看著他離去,女人歎了口氣,隔了一會,她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仰著頭說:“這局終了的時候,希望他不會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