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東又拿了一個碗。
隻是這碗裏不再是冰冷的饅頭,而是熱氣騰騰的米粥。
他依舊是有些艱難地爬上了馬車,那氣喘籲籲的樣子,讓陸晨很是無語。
爬個馬車需要這麼累嗎?
剛才差點把他掐死的力氣哪裏去了?
進了馬車後,馬東並沒有像陸晨想象的那樣過來喂他喝粥,而是把碗放到離陸晨最遠的座位上,一言不發地走了。
接著,馬車外響起了之前那個女孩的聲音:“他還沒死嗎?”
“回稟姑娘,他還活著。”馬東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不甘心。
“不,他快死了。”
說完,女孩走進馬車,看都不看陸晨一眼,自顧自地在粥碗旁坐了下來。
陸晨抬起頭看著她。
女孩穿著一身素白色連身長裙,圓圓的臉上掛著溫柔恬淡的淺笑,那螓首蛾眉的樣子,宛如從畫中走出的仙女。
但是陸晨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女孩瞥了他一眼,端起碗,吹了吹熱氣,問:“第一次看見頭發亂成這樣的女人?”
這位氣質優雅、身姿纖柔的仙女,卻像是不知道是怎麼打理頭發一樣,滿頭的卷曲雜亂,就像一窩雜草。
陸晨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隻恨自己的雙手被繩子捆住,不能捂住自己險些笑出聲音的嘴。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你呢?”
陸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兩天前放了一把火,幫一個惡人破了局,也燒了我的頭發,可老師說,你並不記得自己都做過什麼。”
女孩端著碗走到陸晨旁邊,接著說:“想必你也不記得你殺了人。”
陸晨閉上了眼睛。
“看你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真是好有出息啊,這樣的年紀,手上就不幹淨了。我很想問你,這感覺如何?”
陸晨睜開了眼,有些茫然地說:“我不知道......”
女孩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根木勺,舀動著碗裏還冒著熱氣的米粥,淡淡地說:“其實我並不在意你會有什麼感覺,因為除了我討厭你之外,我也不喜歡跟一個死人說話。”
“死人?”
這兩個字讓陸晨有些緊張,他曾在醫館做過學徒,也稍懂一些醫理,身體被燒成這個樣子,按道理說是活不了的。另外,如果這女孩沒有騙他,那麼他身上的傷是在兩天前所受,而這樣的傷勢熬了兩天竟然沒死,多少算是個奇跡。
隻是他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雖然感覺不到身體的痛楚,但應該也正在康複,女孩為什麼要說他是個死人?
女孩攪動著勺子,淡淡地說:“那個叫‘黑體’的符咒,除了抹滅人性,還會吞噬你的壽元,即便你現在不死,也沒幾年好活了。”
“什麼?!”陸晨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他瞪大了眼盯著女孩,想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出她在開玩笑。
然而女孩一點開玩笑的樣子都沒有,她很平靜,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醫館大夫做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診斷,而不是宣布了一個人的死期。
她無視陸晨震驚的表情,拿起勺子吹了吹,輕柔地送進了自己的嘴裏。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慶幸吧,至少,你沒有死在鎮子裏。”
說著,女孩放下了碗,搖了搖頭,似乎是對味道有些不滿意,然後對著陸晨身上的繩子信手一揮。
那根貼滿了紙符的繩子立即像蛇一樣扭動了起來,從陸晨的身上爬到女孩的腳下,盤成一團。
繩子離開身體後,陸晨身上的傷口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起來,隻是他依然處於震驚之中,對這神奇的一幕有些麻木。
女孩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優雅地說:“你可以走了。”
“走?”陸晨沒有反應過來。
“難道你要跟著我們?”女孩一臉好奇地反問。
陸晨無語,翻身坐了起來。
他看了看完好如初的身體,沉默了一會,扭頭問女孩:“我能見一見玄老嗎?”
女孩搖頭:“你沒資格。”
陸晨還有些不甘心:“那你們為什麼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