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軍怎麼也沒想到他二十五歲的人生居然還會有這樣一個機遇。陸明軍大學畢業兩年了,正處於在為事業努力打拚的年紀。原以為大學出來後憑著自己的努力與實幹能夠闖出一番天地的他,現在卻不得不正視現實的殘酷與無奈。就在昨天以前,他還以為他終於有了份穩定的工作——某家公司的一民普通小職員。收入富貴不足,溫飽不成問題。工作內容雖然不是他大學所修的專業,但多少還是和美術設計沾得上邊兒,雖然不是自己親自畫,隻是整理別人的作品。陸明軍大學是學美術設計的,是眼下很時髦很吃香的一個行業,而且陸明軍大學時還參加過一些比賽,拿過一些獎項,算是學校裏小有名氣的人物。可惜畢業後卻沒遇到什麼好機遇,由於這個行業太吃香了,而陸明軍是在外省上大學,為人不善交際,家裏也沒什麼人脈背景,所以在外麵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回到家鄉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於是他不得不從一些最不需要學曆最不需要技術含量的底層工作做起,清潔工、服務員、建築工、保安、家教、進服裝廠做車間小工、隻要能想到的工作他都幹過,然而這些崗位活兒累、薪水低,又沒可持續發展性,根本不是他興趣特長所向,所以他都做不長。甚至是後來他想到了像許多大學生那樣自己創業,可惜由於經驗不足,資金周轉不通,加上不懂市場行情也不會為人處世,所以沒多久這創業也失敗了。兩年來陸明軍換了好幾次工作,生活不穩定,未來也沒個著落,更別談有什麼積蓄了。為這事兒他大學就開始談的女朋友也對他多有埋怨,但陸明軍的心酸苦悶卻隻能自個兒心裏忍著。在他好不容易經老爸當年的一個老戰友——如今在一家公司當守門保安的叔叔介紹,才終於獲得了這份較合他心意、又能解決他緊迫的生計問題的工作——一個工作任務輕鬆,員工福利待遇較好,專業有點對口的宣傳創意部美術設計評判員。他以為憑他的實力,在這個崗位混個十年八年的,他肯定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而此前因他失業而吵架鬧分手的女友也因為這個工作而再一次被他哄回來了原以為該是他愛情事業雙豐收的時候了,陸明軍卻怎麼也沒想到,昨天還沒有過去,任用通知的郵件才剛剛到達郵箱,解聘通知單就又發來了,理由是他的工作理念與公司的發展方向不合。呸!他都還沒正式開始上班呢!怎麼就理念不合了?有沒有搞錯?!而在昨天之後今天之前,陸明軍雖然有些忐忑與不安,但仍然對美好的愛情懷抱著一絲期盼,他以為憑借五六年來雖然吵吵鬧鬧但是一路走來的感情基礎,他和女友的愛情最終會開出美麗的花兒結出甜美的果實冒出醇厚的芬芳步入婚姻的殿堂。結果卻在他把又失去工作的事情告訴女友之後,女友再一次失望又決絕的轉身而去。他知道,她這一去是再也回不來了。他在她的眼中已看不見一絲留戀,有的隻是厭倦與不耐煩。他不再是她心目中的潛力股,從前年少時對他身上的文藝範兒以及還算有點兒才華的欣賞,如今都已被現實磨洗得隻剩下漠然與心灰意冷。五年多的時光早已讓一切當初愛情的心動與激情冷卻。愛情在殘忍的現實麵前,總是那麼的脆弱不堪,都已經過了充滿幻想與衝動的年紀了啊,愛情和麵包之間,果然是麵包重要。也對,麵包是生命的基礎,而愛情,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劑,不過是一時的荷爾蒙作用,不過是在青春期裏偶爾飛過的鳥兒卻不留痕跡,也許會張開五彩羽翼伴你飛過一生,也許隻是在你頭頂盤旋幾圈掉落幾根烏黑飄零的羽毛甚至拉下一堆腥臭的鳥屎。也許工作和愛情一下子丟了雖然讓陸明軍有些難過,但他還不至於絕望,畢竟他以前也做過最壞的打算不是?但是,就在前一刻接到父親那位老戰友的慰問電話後,他真想大笑,笑這世界有多麼的無聊,笑老天爺給他開了個多麼大的玩笑,笑這社會真是現實得可笑。在電話裏,他終於了解到他與這份工作失之交臂的真相——該公司的該設計部門的那個該死的經理為了安排他某個遠房表侄子入他手下混口飯吃,就通知了人事部門,而人事部門的負責人臨時接了這個經理的電話,自認為得罪不起,隻好臨場把剛錄用的陸明軍換掉……父親的那位老戰友最後還在電話裏語重心長的對陸明軍說:“明仔啊,看開點吧,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啥都講究人脈,上頭有人呢,就一切好辦,上頭沒人啊,就隻能淪為無關緊要的任意處理的那一個咯,你還年輕,還有美好的夢想鼓舞你前進,打拚,叔叔我呢,就老咯,當初滿腔報國熱血如今還不是淪落成為人家一個看門滴……哈哈!”聽到這個消息後,陸明軍欲哭無淚,我他娘這是招誰惹誰啦?竟讓我碰上了這檔子瞎事。不過隨即他又自嘲的苦笑,說到底我也是靠老爸的老戰友介紹的,誰叫我這沒人脈呢?嗬嗬。揣著兜裏僅剩下的幾個銅板,陸明軍往路邊的酒水攤走去。不都說一醉解千愁麼!我今兒個也醉上他那麼一回,也來個買酒澆愁,醉過去,醒來就啥都忘記了,一切都好了。陸明軍隨便找了個攤位坐下,點了一碟花生米和五六支啤酒,兀自的喝了起來。明月當空,晚風送涼,今晚月色撩人,他卻無心欣賞。他是越想越氣憤,越喝越鬱悶。陸明軍晃晃手裏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還覺得不過癮,於是便丟開酒杯,抓起一瓶酒猛灌。他隻求借酒精來麻醉自己,讓自己暫時忘卻生活中那麼多的無奈與煩悶。桌上那碟花生幾乎沒怎麼動過,酒瓶卻空了好幾支。也許是空腹喝酒,也許是有心事的人醉的特別快,陸明軍的頭開始變得昏昏沉沉,他疲軟的趴在桌子上想著心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麵,眼神變得迷離,嘴巴一張一合,誰也聽不清楚他在嘟囔些什麼。此刻陸明軍的內心陷入了危險的境地,他從小時候父母的疼寵開始回憶,到求學的艱辛,到與女友戀愛的甜蜜,到兩年在社會摸滾打爬的辛酸,想到女友離去時的決絕,再一次失去工作時的失落,得知真相的憤怒,再想到父母日漸蒼老的容顏和佝僂的身軀,想到父母對自己的殷殷期盼,想到從前與女友一同構想未來幸福的模樣,頓時心中苦悶沉重,十分不甘又無奈。他的內心開始變得多愁善感、脆弱不堪,他受不了父母親一次次失望卻又依舊寵溺的目光,受不了女友一次次恨鐵不成鋼的嘮叨與埋怨,受不了每次有求於人時別人或冷漠或譏諷的醜陋嘴臉,這些翻騰的情緒攪得他五髒六腑都好似在移形換位、翻江倒海,他終於都吐了起來。吐了之後,他覺得還不夠,於是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將僅剩的打車回家的錢又拿來換了幾瓶啤酒揭了蓋。就這樣喝了吐、吐了喝,陸明軍終於把自己折騰得人模狗樣了之後,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了。帶著滿腹的心事,陸明軍在大街上閑逛,他現在真正的身無分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江邊。望著遼闊的江麵和燈火璀璨的江水,他突然有種想跳下去的衝動。要是真掉下去就好了,他想。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就不用麵對生活上的那麼多不如意,就不用事事看人臉色,不用麵對找工作處處碰壁的難堪,不用麵對女友一次比一次不耐煩的情緒——那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