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的時間本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周六下午。
到處都洋溢著周末特有的閑適與鬆散。
可就在這間陽光打落的二室一廳公寓房裏,夏彌絡和須磨卻正受特殊清潔公司的經理之托,清理著一位終年五十四歲,名為“常山”的往生者的遺物。
“明明是周末,卻還請你們過來,實在是不好意思。”一邊在快遞箱上填寫無主墓園的地址,經理一邊對夏彌絡和須磨說道。
——因為工作要與“死者”和“遺物”打交道的關係,盡管待遇不錯,卻少有人問津。今次,夏彌絡他們能來,著實幫了他一個大忙。
“哪兒的話。平時還多承蒙經理您的關照,您實在是太客氣了。”將手裏的東西收拾停當,見經理已經把快遞單填好,夏彌絡便走到他身邊問他,“這樣,就可以了吧?”
“是啊……這樣就可以了……”經理望向眼前這個裝有常山先生骨灰陶罐的快遞盒,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據說,常山先生是死後七天,直到屍體開始腐爛才被前來收房租的房東發現的……”
“那他的家人呢?怎麼都不來認領骨灰?”本在一旁整理常山衣服的須磨完成手頭工作後,也走了過來,加入兩人的對話中。
“誰知道呢……”微微歪了歪頭,由自感歎地向四周環顧一圈,見房間都整理得差不多了,經理便把裝有一天工資的信封交給兩人,“今天就到這裏吧。兩位也辛苦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沒有的事,您最辛苦才是。”接過經理遞來的信封,道過“再見”後,和須磨打算先行離開時,夏彌絡卻仿佛被什麼絆住一般,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往屋裏望去。可當被須磨問及“在看什麼”時,卻又搖搖頭,淡淡道:“沒事。”
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放工回家的夏彌絡一度將之前的懷疑拋諸腦後,但不久,在須磨身上出現的異樣,卻讓她再次警戒起來。
起先,夏彌絡隻是覺得須磨臉色蒼白而已。但是鑒於非人類須磨的皮膚本就比女人還白,夏彌絡便並沒怎麼在意地回房等須磨喊“開飯”。
但沒過多久,飯桌上再見須磨時,夏彌絡卻忽覺須磨的臉色白中帶灰,灰中帶黃,說不出的詭異。
見夏彌絡像活見鬼似的盯著自己,須磨正想開口對催她快點吃飯,卻聽得一個老若枯槁的聲音從自己喉間發出:“小姑娘,你看得見我,是吧?”
本就略顯凝重的屋子裏,這個聲音一響起,別說夏彌絡,就連須磨自己都著實嚇了一跳,驚恐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去。
可冷靜下來,在腦中稍稍厘清思路,不等夏彌絡開口,須磨便已經鐵青著臉冷冷道:“您是常山先生吧?”
“……是我。”
雖說須磨是非人類沒錯,可此妖素來就愛幹淨。此刻卻非但被鬼魂附體不說,還不得不聽自己發出這般枯朽的聲音,立刻像個姑娘似的亂叫:“你快點給我滾出去啊!真是惡心死了!討厭,討厭啊!!!”
可任憑須磨怎麼甩,怎麼蹭,怎麼叫,怎麼跳,常山就是我自巋然不動。
眼見常山不肯從自己身上離開,須磨一急,就破口罵道:“你個老東西,怎麼死了還不消停,就不怕死後下地獄麼?”
誰知這話剛一說完,須磨便感到一股濃濃的悲戚湧上胸腔,令他無法控製地失聲痛哭起來。
(你現在明白我的感受了麼?)
這一次,常山直接通過大腦神經問須磨。
“明白,我明白了!”像是還沒緩過神來般,須磨一邊疲憊地回到座位上,一邊求救似的對夏彌絡做口型“你倒是想想辦法呀”。
用眼神示意須磨“稍安勿躁”後,夏彌絡便走近常山,緩和語氣道:“常山先生,您是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麼?如果有,我可以幫您。”
可是沉默許久,夏彌絡和須磨都沒料到,常山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我是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