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治這話,很是犯了忌諱,可周圍的人,卻都沒當一回事,周修更是把頭靠近周治,佯作鄭重,實則玩笑的說道:“是呀,如今滿清昏庸無能,禍累我等受洋人欺壓,但凡有誌者,都應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周治的那番話,原本隻是有感而發,是說過之後就罷了的,沒想到卻引來周修,在耳畔的這麼一番私語,不免心中一驚,用眼看向周修,不住的上下打量,似是要再重新認識一下,已經一起生活了數年的大哥,心中則暗自思索,周修為何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周治弱弱的問了一句,道:“大哥是革命黨?”
周修聽周治這麼一問,忙一擺手,趕緊說道:“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你大哥我怎麼能幹的來。”
也是,周治暗道,周修這人,貪財卻不失忠厚,雖有些小聰明,可膽量不足,和他們的父親相比,周修則膽怯了不少。若不是這般,周老實掙下的這份家業,到了周修手中,怎麼也得再發揚光大幾成才是,所以,這些話絕不會是周修自己,能說的出來的。
周治雖想明白了這些,可仍然揶揄道:“大哥這話都說了出來,怎能又不認賬,這種話不就是革命黨人的說詞嗎?若大哥要差遣小弟做些什麼,但且吩咐便是,難道小弟會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
周修讓周治這番話,弄得不尷不尬,神情就有些不自然,幽怨的看了一眼周治,說道:“我真不是革命黨,這話是聽別人說的。”
周治聽後,暗道:“算你還要些臉皮,沒再吹噓自己。”
周修接著又說道:“老三你也別聽信了革命黨的說詞,那些人都是不要命了的,咱們是正經的生意人家,將來不管是革命黨人得了天下,還是滿清當政,照章納稅,奉公守法,當個順民便是,沒必要為了別人的幾句話,就把命給搭上。”
“一人一個活法。”周治說道,雖不全讚同周修這話,卻也沒去辯駁,有這種想法的人,在哪個時代都不知凡幾,要不然也出不了智者和先行者。
周治又問道:“大哥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話?”
聽周治問起那句話的來曆,周修神情略顯扭捏,半響才說道:“前些日子,有幾個陌生人,和你大哥我結伴而行,這話是他們對我說的。”
周修說到這裏,見周治瞪著一雙眼,露出了滿臉笑意,一咬牙又說了下去,道:“他們讓我為了革命,捐一些錢財出來。”
“那大哥就心甘情願的,把錢掏出來了。”周治笑道。
“嗯。”周修說道,“老三,你可別給咱爹說這事,這件事我是瞞著他老人家的。”
周老實為人摳門,一分錢都恨不得要掰成兩半花,這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麵,胡亂的給革命黨捐錢,那周修絕討不了好。
周治搖頭而笑,說道:“大哥認識那些人嗎?你就不怕那些人是騙子。”
周治心裏暗道:“要是騙子還好,萬一他們要是滿清的密探,在設計陷害周修,那現在周家,就該讓朝廷抄家滅族了。”
周修聽了這話,想了半響,苦笑一聲,說道:“我那時沒想那麼多,就隻想著他們說,推翻滿清政權,是為了建立一個新的政府,這個政府,可以保護咱們這樣的商家,從此不再受洋人的欺負了。”
洋人欺辱國人至斯,周修這個老實人,都被逼迫得這般亂捐錢了,想到這裏,隻有無言歎息。
“咱們家和洋人的生意,現在越來越難做了,洋人根本就不把咱們當人看,”周修有些氣憤的說道,“特別是日本人,這幾年是越來越不像話,前些日子竟要買咱家的礦山,可出的那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