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通(1 / 3)

鄧潔兒到中環的銀行去辦一些財務的事,然後到金鍾的一家酒店咖啡座去。

她約了好朋友傅書瑛在那兒碰頭,有個多月未見麵了。以前每星期她們總會相約一

起喝下午茶,聊聊天的。最近彼此都忙,所以見麵少了,難得出來中環一次,所以昨晚

通電話時,經已約好了今天見麵。

來到咖啡座時,距離約會的時間早了三分鍾,環顧四周未見傅書瑛的影子,於是鄧

潔兒自己找了個近著落地窗的位子坐下來,要了杯“卡柏千奴”。

滿以為隻消等幾分鍾,傅書瑛便會出現,豈料,“卡柏千奴”喝光,旁邊的冰水也

喝了半杯,傅書瑛連影兒都未見。

一向頗守時的傅書瑛,居然遲了二十分鍾仍不見人,那是很罕有的事。鄧潔兒實在

忍不住,便準備去打電話,這時才見傅書瑛匆匆的趕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盡量趕的,還是遲了。”一上來,傅書瑛便拚命的道歉,

以致鄧潔兒也不好意思再責怪她。

“瞧你滿頭大汗的樣子,證明你真是趕著來的,饒了你。”鄧潔兒見好朋友一副狼

狽樣子,禁不住又問,“你到底忙些什麼?怎會遲到的?”

“唉!有個朋友最近在銅鑼灣開了間賣佛堂用品及法器的店,今天開幕,我必須去

說聲恭喜,估量時間很充裕的。怎料去到,恰巧有個法師在那兒做開光儀式,又不能馬

上就走,隻有等到他做完才能跟主人家握手,於是便遲了。”性情一向豪爽的傅書瑛,

一口氣把自己遲到的原因說了出來。

鄧潔兒聽著便笑:“你交遊越來越廣了,連開佛器店的朋友也有,什麼時候也在家

裏置個佛堂來修練修練?”

“哎呀!你別笑,真的有許多善信。”傅書瑛大概趕來時出了一身汗,隨手抓起鄧

潔兒喝了一半的冰水,骨碌骨碌的喝光。

鄧潔兒瞪她一眼,道:“小姐呀!收斂一下你的豪情好嗎?都是人家太太了,還像

孩子一樣。要喝水等人家送上來,也不用那麼心急,多難看呢!”

“渴嘛!”傅書瑛分辯。

“哼!萬一撞到老徐的朋友,見你剛才的模樣,回去跟人說,原來徐大太竟然粗魯

得這樣子,簡直像個混混。我看老徐的麵子往哪裏擱?”

“什麼麵子?他敢說我半句,我馬上跟他離婚。”

“你這不是孩子氣嗎?怎麼老把離婚掛在嘴邊,這種話千萬不能說成習慣。我勸你

多少回啦?”鄧潔兒打量了麵前的好朋友一眼,又道,“你福氣好,老徐愛煞你,對你

千依百順。不過你千萬不要過分,幸福不是必然的。”

“我知道啦!小姐,其實你跟我同年的,不曉得為什麼你總像我媽般嚕蘇。”傅書

瑛笑嘻嘻說。

“好啦!總是忠言逆耳,我也不說你了。怎地最近連電話也少了,忙些什麼?”

每回見麵,總是鄧潔兒關心傅書瑛多一點,如問問她近來的活動,有沒有跟丈夫嘔

氣等等;而傅書瑛則比較粗心點,談天說地,很少會問及鄧潔兒的近況。

“不就是這個朋友要開賣法器的店,我幫她忙呀!”傅書瑛回答。

“真是奇怪,以前甚少這類店的,但近這兩三年,這類店越開越多,不知是怎麼回

事?”鄧潔兒嘀咕著。

“哎呀!現代人物質越豐盛,精神越空虛,要找宗教憑借,所以信佛的人越來越多。

這種店因市場需求而出現,很自然不過呀!”傅書瑛答。

“也許是吧!你在什麼地方認識這個開佛具店的朋友?以前也沒聽你說過的?”鄧

潔兒問。

“她本來是老徐朋友的太太,以前與老徐出去應酬時相識的。最近她丈夫有了外遇,

她跟丈夫離婚,得了一筆錢。這位太太也算是很獨立,丈夫變了心,擦幹眼淚後便開始

為自己下半生盤算。在婚變時,她在朋友引渡下信了佛,於是順理成章的,在得了一筆

錢後,開創自己的事業,最好不過就是賣佛具了。”傅書瑛答。

“不用說,以你那種抱打不平的個性,便很熱心幫這位朋友的忙,連我這老朋友也

丟疏了。”鄧潔兒笑道。

“小鄧,你不是這樣子也生我的氣吧?”傅書瑛問。

“傻啦!我跟你說說笑,幫朋友建立事業是好事,我支持你這樣做。對了,你有沒

有被你這位朋友感染也信了佛呢?”鄧潔兒問。

“說起信佛,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相信有些人會有天眼嗎?”傅書瑛一本正經的

問。

“你說能看穿人的那些什麼天眼通嗎?”鄧潔兒皺著眉的反問。

“對!就是這些,天娜認識一個朋友開了天眼的,好神奇呢!”

“天娜?”鄧潔兒重複著這個名字。

“天娜就是離了婚,開佛具店那位朋友。”傅書瑛解釋著,“她的一個朋友有天眼,

幫她不少忙,那人真的不可思議!”

“阿瑛,不是我又要嚕蘇你,什麼天眼不天眼的,你對這種人,最好敬而遠之。”

鄧潔兒勸道。

“為什麼呢?那位談姑娘人很好的,她練就成天眼,能看到許多我們見不到的東西。

她亦利用自己的天眼通幫助人,這有什麼不好呢?”

“那個懂天眼的是位女士?”

“是呀!她年紀跟我們相仿,是三十剛出頭。我聽她說,她自小就信佛,八歲時忽

然害了一場大病,幾乎要死的,病好之後就開了天眼。她自那時開始,就吃素了,當然

她信佛很虔誠,所以從不隨便利用她的天眼,隻是真正有需要幫助的人,她才會伸手去

幫。”傅書瑛很認真的說,“你別對她有成見。”

“我連那談姑娘是圓是方也不曉得,又何來成見?隻不過我聽到有什麼天眼通之類

的人物,很容易連想到特異功能這種人物,便自然將他們列入敬鬼神而遠之那類。”鄧

潔兒文靜的說。

“你放心,談姑娘有正當職業。她雖然有天眼,但受過專上教育,並不是利用天眼

來混飯吃,她是位實時傅繹員,中英文都好得很。有機會我一定要介紹你認識認識她。”

傅書瑛忙著解釋。

“哦?”鄧潔兒聽到那位有天眼的談姑娘,竟然是受過高深教育的專業人士,確實

甚感意外。

見到好朋友作出這種反應,傅書瑛十分得意,又道:“哼!告訴你呀,這位談姑娘

不但是專業人士,人也長得漂亮,大方得體。保證你見了她,自自然然會立刻喜歡她。”

“真有那麼樣的人物?”鄧潔兒更加意外了。

“你大概是神怪電影看多了,滿以為懂天眼的人,一定是雞皮鶴發的老太婆,或者

是幹幹瘦瘦的老頭兒,根本不是那回事。談姑娘簡直就是個風度翩翩的現代新女性,假

如不是透過天娜的介紹,根本無法想象,那樣瀟灑,且數幾個男人同時為她神魂顛倒的

人物,竟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本領。”傳書瑛滔滔不絕。

“你簡直把那談姑娘讚得天上有地下無,到底她有什麼本領呀?”

“她能夠看出我割過盲腸,身體有一條疤。你也不曉得,我當時被她那麼一說,真

的傻了。”

“你割盲腸有條疤我都知道啦,這有什麼稀奇?”

傅書瑛聽鄧潔兒這麼輕蔑的話,登時不自禁把聲音提高半度,“你與我那麼好朋友,

當然知道。但天娜怎能跟你相比,我與她相熟,在她婚變後,我從來也沒有跟她談過我

做過盲腸手術,那個談姑娘更加不會知道。”

“小姐,這是公眾場所,請你記住自己是個淑女呢!”鄧潔兒蹙了一下眉,低聲的

提醒傅書瑛。

“我是說真的嘛!你為什麼老是不肯相信我的話?”傅書瑛總算把聲浪降低了,不

過她的語氣好象萬分委屈似的。

“瞧你!還像個小孩子,我不是不相信你。你不覺自己的話有點前後矛盾嗎?”鄧

潔兒像哄小孩子似的對傅書瑛道,“剛開始時你說,那個什麼談姑娘,根本不會隨便利

用自己的天眼幫人的,但她又怎地那麼無聊,竟然施展她的特長來看你有沒有疤呢?”

“你這就錯了,她不是故意看我的。有天我們在天娜家討論著銅鑼灣的鋪位是否值

得租下,突然之間,我腹痛得連站也站不起來,嚇得天娜手忙腳亂,要送我去醫院,但

談姑娘就說不用,她說我是十二指腸有點小問題,歇一會兒就沒事了。說著說著,她才

突然說我肚上有個盲腸的疤,當然她是隔著衣服看我的。那是我們第二次見麵,更奇怪

的,後來她們陪我去看醫生,醫生判斷,我果然是十二指腸發炎,你說,這不是神妙嗎?”

“或許那位談姑娘有醫學常識,或者家中有人患十二指腸毛病,病症與你一樣,所

以她一語便能道出來……”

“好!就算你說得對,那麼她幫天娜的事,又怎麼解釋呢?”傅書瑛不服氣的道。

“她又怎麼幫你的朋友呢?”鄧潔兒也很好奇。

“她指出天娜的丈夫,與她的情婦在九龍塘的某一間別墅中**,天娜因此才可以

直接捉奸在床,能夠那麼順利的辦妥離婚手續。”

“是嗎?”鄧潔兒聽完傅書瑛的話,反應十分冷淡。

她這種冷淡態度,教熱烘烘的傅書瑛,好象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的,很不忿氣問:

“你不相信?”

“不是!”鄧潔兒的口氣依然淡漠,“我隻是有點奇怪而已。”

“奇怪什麼?”

“談姑娘跟那位天娜的交情如何的?”

“她們是很談得來的朋友。”

“既然是好朋友,應該盡力去隱惡揚善,而不該去拆散人家夫妻呀!”

“開玩笑!要是給我看到你的丈夫與別的女人一起,我才不會隱惡揚善,一定第一

時間告訴你,讓你捉奸在床,我不會袖手旁觀的。”傅書瑛馬上便道。

鄧潔兒給她弄得啼笑皆非,“你怎麼講話越來越像師奶?我警告你,你若繼續這樣,

我會把你看成電影裏領導太太團去捉奸那種潑婦。”

“哎呀!千萬不能用那麼可怕的名詞加在我頭上,“師奶!”我的天,好恐怖呀!”

傅書瑛登時怪叫著抗議。

“你好自為之吧!”鄧潔兒望她一眼,又道,“不過,我依然是那句話,你最好就

不要跟那些什麼開天眼的人過從甚密,聽上去已覺得那種人很邪門。”

“別先加上你自己的主觀,改天我一定介紹那位談姑娘給你見見。”

“算了!我可沒有興致,真的,我很怕這類人,不識也罷。”鄧潔兒淡然地說。

***

自從那天與傅書瑛見過麵後,轉眼又過了大半個月。這期間,鄧潔兒曾打過電話找

傅書瑛,但人不在,她也沒有留話,反正她們經常有聯絡,說不準過一天半天,傅書瑛

便會打電話給自己。

果然估計沒有錯誤,找不到傅書瑛的三天後,傅書瑛的電話來了。

她的鄧潔兒周末晚上吃飯,還特別聲明:“請勿攜眷參加,我們那晚是純女人的聚

會。”

“純女人的聚會?你的意思是除了你外,還有其它人?”鄧潔兒在電話中詫異的問。

“當然啦!我要介紹天娜及冬妮給你認識。”

“誰是冬妮?我根本不認識的。”

“就是要你出來,介紹給你認識,反正她是很好玩的人,保證你會喜歡她就是了。”

鄧潔兒還是有點猶豫,“不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跟陌生人吃飯的,拘束得很,

何況還是兩個陌生人,不如你們自己去吃。”

“不!不可以!我是特地約她們一起出來,就是要介紹你認識她們,你怎可以不來?

我可不管,這個星期六,你跟你那口子說約了我,教他自己找節目,我六點半到你家接

你。”

鄧潔兒還想推辭,但傅書瑛不由分說叮囑兩句,就掛下電話。

到了星期六,鄧潔兒的丈夫與朋友打高爾夫球,平時會在打完後回家接她吃飯,今

天因為約了傅書瑛,所以她一早跟丈夫約好分道分道揚鑣。

傅書瑛倒是很準時,六點半便來接她了,然後開車到尖沙咀,泊好車後,由傅書瑛

領著向前走。

“我們到底往哪兒吃飯呢?你怎地一直不肯講?”鄧潔兒隨著她走,忍不住就問。

“囉!這不就到了嗎?你幹什麼這樣心急?”傅書瑛停在一家飯館的門口,笑道。

鄧潔兒抬頭一望,登時呆了!

原來她們停在一間素食館的門前。

“吃齋?”鄧潔兒皺了眉。

“吃齋有什麼不好?健康呀!”傅晝瑛笑嘻嘻的。主動的推開那素食館的門。

鄧潔兒的個性,倒是很隨遇而安的,既然來了,那就不再爭議,跟著傅書瑛走進門

去。

當她才走入去,便見到靠近牆邊有兩個女人坐著,正向著她們招手。

“為你們介紹,這位就是我時時向你們提起,我最要好的女朋友鄧潔兒。”傅書瑛

一走近她們,馬上把鄧潔兒推到那兩個女人的麵前,同她們介紹。

鄧潔兒打量了麵前兩個女人一眼,她們都是三十剛出頭,跟自己差不多年齡。坐在

右邊的,是一個架了副金絲眼鏡、短發,樣子非常漂亮,眼睛尤其充滿慧黠,予人十分

好感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