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芳伯心中一凜,問道:“此言何解?”
胡發奎坐在那裏笑了笑,道:“來三發之前,俺原本想在坤甸上岸,結果和順總廳那幫人不給麵子,俺有些惱恨。那和順總公司的人物,俺瞧著沒有什麼出奇的,雖然聯合十四家公司搞出了西婆羅洲最大的公司,但俺覺得和順沒什麼發展潛力。大唐想要在西婆羅洲盡興拓殖,但是不希望看到各家公司互相矛盾,而且大家各自為戰,也沒有既定法條和規矩,全靠眾人相互約定,這是不能成事的。大唐有一整套的方略,可以應用在西婆羅洲,不過前提大唐不希望看到任何不遵號令、自行其是的公司存在。所以,在大唐的官衙開在西婆羅洲之前,俺便要先將不服之人,統統打服,打不服的那便幹掉就是。”
羅芳伯看得出胡發奎絕不是在說玩笑話,他在驚慌的同時更能夠察覺到一個重要的機遇擺在他的麵前。大唐希望拿下婆羅洲,而且他們也有這個能力。僅僅是香盜這個團體,便有人馬近萬,而且羅芳伯已經體會過香盜的厲害了,他的蘭芳子弟被打得落花流水,傷亡不少。而胡發奎居然道大唐的軍力遠勝香盜,隻要大唐派一支人馬前來,那麼肯定婆羅洲沒有一家勢力能夠對抗得了。
羅芳伯計議已定,他試探地問道:“胡大人,若是我蘭芳願附大唐驥尾,不知大人對我等又有什麼安排呢?”
胡發奎道:“這個自然不能虧待,待大唐在婆羅洲開府設衙,必會設重要官位,以餉太哥和諸位頭領。這公司製度,經過我大唐改革之後,仍舊會繼續留存,有不願做官想要繼續經營公司的,也是好的。而且那個時候,有大唐天威護佑,法令通行,諸般利民之策既出,西婆羅洲必然會迎來更好的發展,而我華人生活更為優越,公司產出也更多。”
林有德也說道:“我大唐向來秉持以民為貴,來婆羅洲也是為了我華人在海外拓殖,發展婆羅洲的。羅太哥不需擔憂,在我大唐欺壓平民之事,是絕對沒有的,百姓也稅賦也低,更會為本地開設學校、醫館等設施,便民利民。”
自己的利益能夠得到保障,羅芳伯也大體安心。其實蘭芳自建成起,一直都嚐試內附滿清,當然這種內附其實對於蘭芳的好處更大。首先內附之後至少羅芳伯能夠得一個“國王”稱號,這對於他一個屢試不第的窮困秀才,那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走上人生巔峰了。其次蘭芳絕不是西婆羅洲唯一的勢力,和順等其他勢力甚至還略勝蘭芳一籌,拿到一個附庸國的身份,自然就對其他勢力形成了巨大競爭優勢,也是震懾。同樣能震懾的還有虎視眈眈的荷蘭人,他們一直是比較畏懼中國的,有官方背書的勢力荷蘭人是不敢輕易動的。
當然,乾隆是沒有看穿羅芳伯的用心,而更多的士大夫階層對於海外棄民的態度都是惡劣的,所以這樣的內附一直沒有成功。
羅芳伯當然想要一個大靠山,憑著自己的打拚,蘭芳雖然發展起來了,但是多次受挫,先後都兵敗於天地會和和順公司之手,在當地土人那裏也吃過虧。如果蘭芳後麵有人,那麼自然生存就得到了保證。而健康發展之下,蘭芳能夠壯大,而羅芳伯個人也能夠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
實際上,作為公司的領導者,這樣一個帶有鄉村親族結社特征的公司,能夠為他產生的好處是有限的。羅芳伯雖然能夠調動資源,但是他本人並不會得到太多好處。公司裏每個首領都盯著他,監督很是厲害。作為太哥,他能夠拿到自己的一份薪水,甚至普通下麵的頭領,都是不拿錢的,他們平時還要參與到生產當中。
這樣的首領舒服還是直接當一個有保證的官員舒服?恐怕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於是,羅芳伯點頭道:“大唐高義,我羅某願意為大唐效力,平定婆羅洲,為我海外華民開太平,謀生計。”
胡發奎和林有德對望了一眼,各自臉上都有了笑意。
之後羅芳伯大體恢複了一些蘭芳的力量,將之前四散奔逃的人都接了回來,胡發奎則自己留在了東萬律,派於英返回香港,將他名下的部眾帶來。林有德也啟程返回國內,將婆羅洲的發展事態上報給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