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顛(1 / 3)

高聳入雲的無生頂盤坐在雪山之上。白雲繚繞的地界是每個人心目中的聖地,可又有誰比他還清楚,那裏隻不過是醞釀著一場場罪惡的屠殺與血腥的魔窟。

他站在山腳下仰望,白雪皚皚的山峰見不到有生命的蹤跡,前日的種種在他的腦海裏不停地閃過,虛空之中的紅影此時在白雪之間,恍如隔世。所有的一切都隨著湍急的河流奔湧向前,再也回不來了。現在的他與剛下頂的時候相比,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在他的內心深處又無形的多了一種責任——報仇。其實在以前這就潛藏在他的yu望中,而如今是徹底地顯露出來了,並且更加的強烈了。

這裏的天氣異常寒冷,但是對於他來說,也早已習以為常了。常人是不可能到達這裏的,最多也就隻能夠停留在離這裏五十裏遠的地方,就連飛鳥都不能逾越。所以就不會有人知道威震天下的殺手組織——無生頂,竟是建立在這樣的環境之下。

十三年前,他誤打誤撞地來到這裏,想不到多年以後,他又會背負著執行命令失敗的罪責回到這裏。這麼些年來,從無生頂派出的殺手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更況且他還是第一大殺手,心上的負荷不禁又加重了。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唉”。

瀟淚,你難道就真得不能選擇嗎?難道你注定一生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嗎?你真的心甘嗎?

他緊握著手中的玄磷劍,天下人士都夢想得到的玄磷劍對他來說卻如同凡品,而唯一能真正使他在意的卻是那一支貌不驚人的短笛。

“阿爸,淪觴記得很清楚。”他看著手中的劍柄,喃喃道。

忽然,隻見他腳尖輕輕一點,便向山頂掠去,似乎在通往天堂。他的這一點白與漫山遍野的白雪相比,實在是微乎其微。

千年的倥傯,白雪見證著這一切。

轉眼之間,他已經掠上了雪頂,以一個殺手的姿態傲立在頂前,目光冷漠地掃過一切,發現有點異樣,崗位上竟然空空如也,不見一個人影。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想太多,直接走到了大殿。可惜除了那依然狂跳的幾團篝火,他還是沒有看到有任何人。他悚然一驚,在大殿周圍到處尋找,卻也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便鬆了口氣。但是這麼多的人又回到那裏去呢?難道是蒸發了?活生生的無生頂就這樣空了?他懷揣著諸多疑問來到了後山,終於看到了有一襲黑衣正背對著他,迎風而立。

他不由地走近了些,朝那人冷冷地叫道:“汐渢。”

此人聞聲轉了過來,他的頭發都快於身上的衣服融在一起了,兩隻眼睛卻顯得炯炯有神。雖說算不上俊朗,然而那張臉卻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他的眼睛在瀟淚的身上迅速掃過,不快不慢地說道:“瀟淚使,你終於回來了,屬下奉命在這裏恭候您歸來。”

瀟淚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眼裏冰冷卻充滿著迷惑。

汐渢稍作停頓,又接著說道:“瀟淚使,不知這次任務完成得怎樣,怎麼耗費了這麼多的時日,難不成那個逍遙霂真是個厲害角色,盡然能夠牽絆你這麼久。況且看來,您竟然受了傷,還傷的還挺重,對麼?”他的目光像利鉤一般地緊緊鉤在了瀟淚的衣襟之上。

瀟淚也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稍許有點難堪。隻見白色的衣襟上胸口的血跡最是引人注目,像一朵盛放的紅色罌粟,其餘的地方也是血跡斑斑,樣子看起來確實是很狼狽。

汐渢把目光又移了回來,裝作無奈的擺了擺手,說道:“如今你回來了,看來逍遙霂也已經命歸西天了吧!”雖然他說話不起一絲波瀾,卻又掩蓋不了他那尖酸刻薄的語氣。

瀟淚還是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身後剛飄起的大雪。

“其實——冷尊早已料到瀟淚使這次會無功而返。”他換了一種語氣說道,好像終於進入了正題。

“是麼?”瀟淚不屑地轉過頭來。

“瀟淚使,難道你連冷尊都還要懷疑麼?畢竟你的心還是你自己的,沒有變過。怎麼能與我們相比,隻要殺起人來,就像一群餓狼似的,什麼也不顧。”汐渢嘲諷地說道。

“這是冷尊信任我罷了,才沒有讓我經曆冰封火煉。”瀟淚又向前移了移。但是他的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那飄飛的大雪,也許是因為這飛雪與那畔林中的落楓有著相似之處吧。

“除了淚涯使,冷尊是不相信任何人的。所以瀟淚使你既然已經再度歸來,就最好不要再讓冷尊失望。”

“汐渢,我想關於這一點,我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要不是冷尊當初的仁慈,我瀟淚恐怕也不會活到今日了。”他不驚蝶羽地說道。

汐渢看著他手中的玄磷劍,問道:“瀟淚使,不知這次是出了什麼變故?逍遙霂竟沒有死在這玄磷劍下?難道是瀟淚使有意放他走?”

“汐渢,我想你問的太多了吧。等我見到了冷尊,自會向他請罪。況且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是就要你問我這些吧。”瀟淚握了握手中的玄磷劍,然後死死地盯住他。

汐渢終於向瀟淚走近了幾步:“既然如此,屬下便不再多問。其實冷尊以及淚涯使、涯瀝使、瀝汐使等率領鯤鵬部,饕餮部、貔貅部,獬豸部都已前往幻朔雪嶺準備雪嶺祭祀了。我奉命帶著獫狁部在此等候瀟淚使歸來。”

此時瀟淚心中的所有疑惑總算被解開了。自己入頂十三年來,隻參加過一次雪嶺祭祀。十年一度的祭祀是無生頂最盛大的活動,基本上這樣一次祭祀就會耗費頂中十年來所得財物的一大半。百年來祭祀都會如期舉行,從未延期過。因為祭祀對於無生頂裏的每一個人來說都具有重要的意義。而且他也有十年沒有踏上那片雪嶺了。

“汐渢,冷尊走了幾日?”想到這裏,他便問道。

“兩日。”汐渢答完,便順便抬起手來,大聲地向著四周說道:“獫狁部馬上現身,迎接瀟淚使歸來。”

話音剛落,便見他四周的雪地變得突兀起來,並且伴隨著一聲聲的響動。突然,隻聽見幾處隆響,便看見有數十人身著黑衣從雪下騰了出來,手中都晃著一把鋥亮的銀刀,臉上卻都照著黑布,黑布上都雕刻著一直身形巨大,嘴巴特別長的凶狗。其實這類的狗就是獫狁,一種傳說中十分凶猛的巨狗。他們的眼神都十分的呆板,沒有一絲的活氣,就像一個個的死人。然而獫狁部卻是無生頂最厲害的殺手團,雖然隻有很少的六十個人,但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由瀟淚直接統管。

待所有的人都從雪下出來後,立刻就排列成了三對,向著瀟淚恭恭敬敬地頷首,道:“獫狁部恭候瀟淚使歸來。”隨即隻見他們每個人將橫在胸口的銀刀反手一揮,生生刺進了自己的胸膛。雖然傷口並不是很深,但是血立即就噴了出來,瞬間染紅了一大片。但是沒有一個人呻吟出來,六十個人依舊默然地跪在地上,任憑自己的鮮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流,眼睛裏也看不出有任何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