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交鋒(一)(1 / 2)

於很多人來說,麥氏逢年過節的總要鬧一場,所以這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得了信的人,該幹什麼幹什麼,也沒人問及她在一個小孩子麵前說了些什麼。

關氏倒也是想問,隻是恰逢杜林回來了,外頭鞭炮齊鳴,緊跟著是鑼錘三響,鼓點四下,提醒著杜家莊每年一度的團年盛宴正式開始了。

月榮幫著劉媽和陶媽等人開桌布菜,屬於杜家長房這邊的除夕宴,也來了。

按照規矩,大年三十,上下老小皆要一起守歲,以共度年關之意。

在京城的時候,月榮挺喜歡也挺盼望守歲那一晚到來的,雖然她從來就沒有完整地守過一晚歲,總是在零晨大德寺的鍾聲敲響之前就已入了夢鄉。但最開始時,一家人圍在火爐旁煮酒烹茶,打牌鬥棋,吃吃零食,說說京城各家的八卦笑話,一年裏的所有疲憊與煩惱,似乎都隨著青梅酒的香味隨風飄散了。

不過這一切,都因為杜詵的意外去世而中止了。每逢佳節倍思親,因著杜林年夜飯上毫無顧忌的一哭,月榮度過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悲泣無眠的新年夜。隨後正月裏,她家也閉門謝客,雖說是白幡燈籠早已撤走,可大新年的,忌諱的依然忌諱,未至除服,便是至親人家也鮮會上門。

倒是麥老太太,期間出人意料地來過幾次,或者是看關氏待她還真是客氣,後來三不五時地就過來竄竄門子,有時一泡就是大整天,兩餐飯都在這裏用過了才回去。她也再未像除夕那天一般失態過,雖說言語之上仍是刻薄了些,可形容癲狂的情形,到底沒有再出現。

這日也是一樣,早飯時間才過,麥老太太就拄著拐杖出來了,今日難得,那個侍候她的婆子並未同來。月榮正撿了春裝的布料在與關氏商量做春裝的事,見狀忙站起來將老太太扶著在炕上坐好了,笑道:“怎的俞媽媽沒有陪著您老人家一起過來?這雖說是天氣尚好,可畢竟新雪初融,路還爛得很呢,她也不怕您老摔著了。”

麥氏撇撇嘴:“她不來才好,也省得我們說句話都不方便。”說著左右看了看,見旁邊隻有碧梧和陶媽在,就問道,“怎的就沒見你們兩個哥兒和媳婦子?”

關氏道:“鳳卿是有身子的人了,讓她整日裏陪著我也累,哪鬆快就哪待著去了。至於那兩哥兒,他二叔客氣,這些年替我們管著莊田鋪子也辛苦,如今他哥倆回來了,少不得這些辛苦活就要自己接過來,因此今日裏讓他二叔帶著到田莊裏去了。”

月榮在一旁聽得微驚,她是實實沒想到,自己母親說起話也會滿嘴跑火車,沒一句靠譜的。除了杜林確實是讓二叔帶著去田莊交接工作去了,杜青明明就是因病還在床上躺著,至於酈氏,哪鬆快就上哪待著更是假了,真實的內情是昨天除服,劉媽念著大家都素了好一陣,便買了燒雞烤鴨又稱了半扇豬回來想好好改善一下夥食,哪知道酈氏一時貪嘴吃多了些,清淡慣了的身體反受不住,正有些拉肚子呢。

偏麥氏還信了,立時咂咂嘴誇了關氏為人慈厚仁義,又誇了杜家兄弟二人能幹,順帶著還把月榮也讚了一通——雖然月榮聽著老太太那誇她的話華而不實,誇了等於沒誇一個樣,但好歹也勝過刻薄的挖苦吧?

因而笑著無語受了。三人正說著話,劉媽又來請關氏去挑工程上糊東西的紗綾——前些日子才回來,又要忙過年,於是屋子的布置也隻是就著原先的樣子暫且住著。如今既已除服,少不得缺缺補補的,要重新布置起來。因有麥老太太在,關氏不好把她一個丟在這裏,又有心打磨月榮,便讓她跟著劉媽一起過去商量完事。

月榮到底年輕,手腳利落,快手快腳就把各屋要用的紗綾尺寸量好了,選好了用料,還幫著裁剪完,隻等老梗叔喚了人進來一一糊上了。待得回上房稟告關氏時,隻見兩人正說到酣處,隱隱聽見麥老太太附掌笑說:“你道綿哥兒他不願意回來?到底家裏還有個老子娘在,這裏麵自然是有內情的,而且還是丟死人了的內情。”說著捂住嘴笑得神秘兮兮,見關氏有了興趣,越加來勁,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要說出來,那可是杜家列祖列宗臉上都沒光的事,原是老十八那不要臉的,公公扒媳婦的灰,還被兒子湊巧捉住過,丟死人了,就在那園子裏的小書房內。”

關氏縮回腦袋,這種事情,饒是一把年紀了也聽得她臉紅心跳。回頭見月榮很知機地湊在邊上看陶媽給酈氏做的小人衣並沒注意到這邊,方才鬆了口氣,嗔怪地瞪了麥氏一眼,道:“五嬸嬸這是打哪聽來的混話,可是隨便傳得的麼?”

“哪裏就是混話了?”麥氏不服,爭道,“這可是全杜家莊都曉得的事情,老三怕事情說出去,有礙全族聲譽,還曾經叫老四把他趕到鄉下去去住了大半年。綿哥兒就是打那以後,再沒回來過家裏,逢年過節就是捎帶年禮,老十八也是半點份也挨不到的。這一次,聽說綿哥兒因任上犯了錯,官職都丟了,這他要是回家來了,還不定演出什麼好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