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回來得還真時候。”月榮用燒火棍扒了一下爐坑裏的柴火,喃喃歎息。
“十妹妹這說的可是真心話,真這麼歡喜見到我們麼?”家裏人手不夠用,酈氏胎象已穩,孕味也不太顯,就自告奮勇進廚房來幫忙。她在摘菜,離月榮最近,聞言回過頭來打趣道。
月榮朝嫂嫂做了個鬼臉,杜林個性內向,不太愛說話,所以月榮同酈氏的關係更親密於她跟這個大哥的:“我哪裏能不想你們回來?你不曉得,前陣子可是日盼夜盼就盼著嫂嫂快點到家的。隻是我原以為你們十天前就該到的,沒想卻拖到今日。”
而且正好是最關鍵的時候,讓她格外扼腕的是,剛剛大哥一出現,所有人都作鳥獸散了,那說好的要公審給長房這邊主持公道什麼的,全都不作了數。好不容易她扯住走得最慢的一個三叔公,還跟她打起了太極,說什麼‘既然林哥兒已經回來了,自然這等事情還需得他再好好拿個主意才是’。”
她大哥能拿什麼主意嘛,典型的老好人一個!杜錦跟他一哭訴,他就馬上道:“叔叔向來勞苦功高,侄兒怎敢懷疑叔叔?”末了還一本正經地教訓月榮,“晚輩不應論長輩是非,便是叔叔們有錯,難不成還真開祠堂公審,把嫡子嫡孫們的臉麵全部都丟幹淨?那到時候,這杜家莊不還就亂了套了?”又看到她是女作男裝的扮相,愈加不滿意,歎一口氣苦口婆心勸誡,“一轉年,妹妹也就是十一歲的人了,男女大防啊,怎麼能依舊這般胡來?”
關氏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是從來都很無可奈何的,他的世界觀思維觀,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完全是跟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搭在同一條線路上,老實厚道得很多時候連她也看不過眼去!
而且杜詵一故,長兄為父,便是她,也得尊重一下自己這個大兒子的意見,因而隻得勸月榮道:“你大哥說的也是有道理,先前是我們操之過急下藥太猛了些,原隻是想讓他們心裏多少嗝應一下,沒想到最後大家反應會那麼大。那三叔公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厲害角色,早先年就一直嚷嚷著祖宗之製,既不立長也不立貴,那麼族長就當要立賢,一直想為庶子庶孫們也爭個一席之地,這些年裏,沒想到還心猶不死。今日若真聽他的開了公審,今日杜家莊還有哪個嫡子孫能夠挑起族長之責?族長移位事小,怕這些庶出子弟聯合起來鬧大事情才是真。”說到這裏,也覺有些後怕,望著月榮很嚴肅地批評道,“你也是,先前我不就說過,就算要送那禮,也隻挑幾家當眼肯挑事兒出來的送一送就好了麼?怎麼的還把全部人都卷進去?若非你哥哥回得及時,怕不現下局麵就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月榮連著辦兩件大事,一件也沒在關氏這裏落個好,前一件倒是算了,是她自己謀劃不周,可後一樣,王候將相,寧有種乎?庶子庶女們,就因為母親身份差了一點,難道就活該一輩子活在嫡子們的陰影之下?趁著這事兒翻了嫡子們的天下那才好呢,指不定成安杜家還可以青史留名!
隻是這話她到底不敢在關氏這種嫡妻麵前說,隻是心裏頭不以為然罷了。酈氏隻當她是沒想轉來,倒不知道她也是同站在想庶子們造反的那一派裏。略有些羞意地解釋道:“本來夫君接到我們,就要往回趕的,奈何他怕我路上有閃失,走一個時辰都要歇兩個時辰,這才回來得比預計晚了這麼多。”
月榮趕緊點頭:“小心一些也是應該,母親本還想你們在那邊住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再回來的,就怕你路上一不注意有了什麼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