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001】小城早晨(1 / 3)

清晨,天色還未斷黑,古樸的小城仍沉浸在睡夢中;失去光澤的彎牙月,勾著兩尖角兒高高掛在灰灰藍的天邊——遲遲不願落下。那漾漾柔波的西湖是那樣的恬靜,委婉;堤長柳彎的水邊,多少葉梢兒無奈地吃著水線,任憑蛙蹼魚跳;一層薄霧絕望地徘佪在湖麵上。現在正是軍營已經悄悄醒來的時候,隻聽“嗒——嗒嗒”的晨號,迫不及待地從司令部飄出,悠悠揚地從北門飄入了城內。可風兒不來,軍號的尾聲就降息於城牆地處。城牆很厚,但已沒了青磚雲梯和護城河;一眼望去,隻有夯實的施土猶在。夯實的施土曆經千年風削虎噬還有幾米高,仍然屹立不倒,將個活色生香的古城一分為二,一個城內、一個城外。由這外望,城外一片迷蒙。尤其是那條抬眼可見,俗名叫樓下巷(蘇流巷)的那條小巷古街,更是氤氳似瀟。小巷不寬,僅容兩頂小轎並排過,但它很幽深,是用青石條鋪的路。走近一看,飽和的露水躺在千年青石條上——即墨又光熠熠。小巷,一頭勾聯著城外,一頭躺在城牆腳下。現代有人說,‘樓下巷’是條藏風納氣的古巷。是啊!光看這白牆斑駁、烏瓦長簷、長滿苔蘚的青磚、和門高樓低、曲折彎延,古屋建築鱗次櫛比就知道它來自亙古。還沒說蘇東坡兄弟在這住過。。

這時候,不曾想小巷的睡夢被跫然足音驚擾了,——“唷!(雷州方言:尿)!唷喔!買唷喔(收尿的意思)~~。”隻見一個光腳丫,踏進巷頭就吆喝上。吆喝聲低沉、略顯嘶啞,但卻有韻有轍,具張力

——遂!古巷有不少人居民給喚醒。

循聲望去,隱隱約約可見一個高個子身影,正挑著一對號大的木桶(尿桶)、褲管一高一低,在小巷裏東張西望、停停走走。可能是怕太過驚擾,偶而才來聲吆喝。

沒多久,咯支一聲,一扇小小的雙體宅門緩緩打開,從裏麵探出個頭來:“誒,擔尿個(的),過來。”

高個子加快腳步走近進那戶人家。

巷內沒有路燈,一片昏暗。然而,作為一個晨早慣常走街串巷的擔尿人,就算是你不露麵,或天再黑、再遠,憑聲音也能分辯出喊他的人有多大年紀。這會兒高個子憑喊他‘過來’,那聲極其漏風的吐音中判斷,這可能是個缺了門牙的老奶奶喊他。

漏風的吐音再次響起:“百姓(社員)同誌,你多少錢收一擔尿啊?”這聲即有稱呼也有探價乖巧的很。

“我收角5錢(0。15)一擔。尿夠擔嗎?”

“夠,夠,都積賺兩天了。”

就在這問與答中,高個子來到了門口。不過隻站小巷中間。

果然是個老奶奶。高個子看得清楚。一位滿頭白發、駝背的老奶奶,正手扶她家的那扇開了的衫木粄門的一扇門。老奶瞅他。他也瞅老奶奶。“是你有尿賣嗎?”

“是啊,”老奶奶邊瞅邊應,也不知是瞅人還是瞅尿桶,應了之後就不再說什麼,好像是覺得她有什麼想看清楚些,瞅著瞅瞅就顫顫巍巍轉回了屋,可沒多久就傳出悉悉索索劃火柴聲,跟著屋裏就導出點黃光來,並且一步步擴散~~。原來老人家進屋是為了燃燈。僅一會工夫,老人家手攥盞煤油燈仔又出現在門口,爾後就又顫顫巍巍捂著煤油燈罩,跨出了門口,緩慢地走到高個子那兒。再爾爾就燈照對尿桶。本來擔尿的就是高個子,本來老人家就是個駝背,加矮小,不用彎腰老人家的五官和尿桶幾乎是一條水平線,如今為了看清楚,老人家不惜五官之首——眼睛和桶邊貼在一塊了。幸好尿桶空著,裏麵沒多大味道。要不然也不會不顧一切貼上去。

這般情形,百姓同誌隻好垂手而立,耐性等待~~。不過百姓同誌有提醒說:“老奶啊,不給熏著,流目汁(淚水)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