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沒有家人,沒有姓名,見到她的人隻叫她丫頭。
直到有一天,清月無意中找到了她,把她帶回家。他說:“找到你,是在秋天這離別的季節,憂傷離別,就叫你憂離吧。”
於是,她有了名字。每次見到人,她都會驕傲地告訴他,她是憂離,清月的憂離。
清月是她見過最好的人。他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微笑,如陽光般燦爛。他似乎永遠都對她那麼好,就算世界與她為敵,她確信,清月也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她曾傻傻地問過:“清月,你不要離開我,永遠照顧我好嗎?”
她清晰地記得,清月怔了一下,隨即向她微笑:“怎麼會這麼問?"
她撒嬌:“會不會嘛?”
清月看了她許久,終於歎了一口氣,眼裏露出她從沒見過的表情,那是一種痛,一種遙遠的悲傷。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第一次否定了她:“不可能的。”
“為什麼?”她詫異地抬頭:“為什麼不可能?”
清月一聲歎息,苦澀地笑了笑,眼神恍惚迷離:“我已經答應小夕了,我會永遠等著她的。離,記住,你的名字是離,離別的離,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說完,一個晶瑩的淚珠,便從他的眼角悄悄滑落。那時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見他掉眼淚。
清月,原來,清雅如你,也會被紅塵所困,縱然驕傲如你,也會為了癡而哭。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她的命運,是在清月給她取名字的時候就定下的。她的名字是離,離別的離。
那個問題她就從此沒有提起過,因為她不要清月哭,不要他傷心,不要他流淚。清月已成了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是他,給了她一個家;是他,給她取名,給了她溫暖;也是他,開始了她的生命。
隻是,她確實很想知道,那個清月口中的“小夕”究竟是誰,竟能讓他如此牽掛,如此不顧一切?
那個在山頭的小木屋,是最平靜的回憶。每天起來,都能看見清月坐在一旁,微笑地看著她,然後給她準備早餐。下午,清月會陪她玩耍。花園裏的鳥兒唧唧吧吧叫個不停,她追逐著蝴蝶,定格為一張再美麗不過的油畫。
憂離就這樣快樂地生活著,從來沒想過,再美麗的生活也會有句號,清月再好,也會有離開她的時候。
嗬嗬,清月離開他一手養大的憂離,多麼可笑的笑話。
其實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想過,隻是想不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麼早。
夜,那般冰涼,那般黑。
山頭的小木屋外,站著一個白衣長發的男子,在月光的沐浴中,他猶如傳說中的天使,負手而立。
那麼快就要走了嗎?這麼快就有離開這個平靜且無憂無慮的日子,踏入江湖了嗎?
他早該知道,這樣恬靜的生活,是注定不會長久的。清月,清冷孤傲的明月,就如他的一生。
其實她也沒什麼可後悔的。當年他讓她刺下那一劍時,他早該死了。住在簡樸的小木屋裏,與世隔絕的日子,使他獲得最開心,最快活的幾年。唯一讓他放不下的就是憂離,那個單純可愛的孩子。她從沒見過世麵,他走後她怎麼辦?
他想了想,似乎下定決心,進屋抄起桌旁的一張紙,拿筆寫了幾行字。木門前,正要出去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憂離。
“對不住了,離。”他喃喃地說道,雪白的長衣在夜空中如此顯眼。
幾年之前的他決然不會想到,那般驕傲的自己,會對他一手養大的小女孩說對不起。那個在路上哇哇大哭的嬰兒,已成了他最深最美麗的回憶。
白色的身影化成一道美麗的弧線,離開了那個平靜的山頭。
陵都,護玉樓的總堂所在。
早在十年前,護玉樓已經是一個獨霸一方的門派,十年前,樓中高手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出,擊敗眾多昔日英雄,一時間名聲大振。傳聞有言,十年前樓中的兩名年輕高手織舞和紅葉聯手挑戰並擊敗了當時被稱為“雪神公子”的少年武林奇才,得到了護玉雙劍,拿兩柄傳說中足以誅天滅地的神劍,將當時的護玉樓,發展成如今中原武林的領袖。
而現任樓主,就是當年那名年輕的高手紅葉,副樓主是紅葉的師妹織舞。
一個小小的門童,在大樓門前掃地,看上去隻有十幾歲,臉上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孤傲不可親近的感覺。他唯一崇拜的人便是雪神公子,那個在傳說中風度瀟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