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麒麟扶起他,皺著眉道:“把氣喘勻了再說,發生什麼事了?”
秦柯起身,看了看周圍,有些欲言又止。張麒麟恍然,側身交代好一切,隨後將他拉至一個沒人的地方:“到底什麼事?”
“張大人——”秦柯嘶啞道:“王妃……王妃娘娘小產了……”
張麒麟一震,他自是知道這許多天來,王爺為了能保住王妃肚子裏的苦肉,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煞費了苦心。禦醫換了一批又一批,珍貴的藥石是不停地從千裏之外往王府裏送,經過了這許多天的救治,才能換來現在的母子雙安。
隻是怎麼才將將幾個時辰的功夫,原本已然保住了的孩子便就這樣沒了呢?
“張大人,現在該怎麼辦?”秦柯焦急道:“要即刻去稟告王爺嗎?”
張麒麟揮手止住:“不可!”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登基大典還未完,若是現在進去擾亂了儀式,你秦柯十條命都不夠拿來抵償!”
“那該怎麼辦?”秦柯徹底白了臉:“若是儀式結束後,王爺知曉了真相,遷怒到了屬下的身上,那我就更是百死難贖了!”
張麒麟低頭沉吟了下,道:“這件事就交給我,等儀式結束後由我親自和王爺說,絕不會責怪到你頭上的。”
聞言,秦柯焦急的神色這才緩了緩。張麒麟處理好一切,便又來到了宣陽殿外,剛一抬頭,便看到一頂八人抬的華麗步攆停在了殿宇的不遠處,步攆旁跟隨著一群錦衣華服的侍從。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此刻端坐在步攆之上的少女。穿著一身豔紅的緞裙,袖口之上用銀絲線勾著翻飛的牡丹圖案,繡工精巧細致,更顯得華貴異常。隻是襯著那張清稚明淨的臉,卻不免顯得幾分不倫不類,老氣橫秋。
張麒麟站在原地,遙遙地看著那少女像個拘謹守禮的大家閨秀般被人攙扶而下,然後亦步亦趨的走向大殿。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一抹輕盈柔美的身影,沐浴在淡金色的陽光中,翩躚起舞。
遽然間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低下頭,冷漠的作出了一副恭請入內的模樣。
那少女卻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了下來,側身看向他。張麒麟低著頭,注視著少女佇立的繡鞋,麵色波瀾不驚。
“張大人——”程若錦開口。
“張麒麟見過程小姐,皇上和眾位王公大臣已經等候多時了,張麒麟還請程小姐早些入殿。”還未封位,他選了最為安全的叫法,隻是這樣冷漠疏離的態度卻深深刺痛了眼前的少女。
程若錦道:“我聽說張大人一早便守在了這殿外,頂著這樣毒辣的日頭,真是辛苦了。”
“這是卑職應盡的責任,不辛苦。”
程若錦笑了笑,轉身朝身後的侍女低語了一番,不一會兒那侍女便托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其上一壺一杯放的端正。
程若錦將壺中的茶水倒入杯子裏,遞到了張麒麟的麵前:“若錦在這裏以一杯茶水用來感謝張大人今日的辛苦。這茶水雖微薄,但也能解一時疲乏,希望張大人不要嫌棄才好。”
張麒麟看著那伸到自己眼前的蔥蔥五指,一時間冷汗涔涔。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要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給他難堪,畢竟——當初是他負了她。
他頓了頓,握過杯子,卻沒有喝,隻是將其中的茶水順著地麵,均勻的撒出了一條直線。玄而放上托盤,平靜道:“張麒麟在這裏代所有守衛的將士們,謝過程小姐。”說完伸出手臂,朝宣陽殿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動作。
程若錦低頭,看著那條橫亙在他和她之間的水線,微諷的扯了扯唇角。早就知道了,在愛情與忠義之間,這個男人的選擇,永遠都不會是她。隻是她終究還是不甘,努力的伸出手試圖抓住些什麼,徒留下的卻是一場漸行漸遠的笑話。
轉身,順著他指引的方向走去。隻是連她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天翻地覆。
根據祖例,登基大典過後,要進行新朝官員的調整與封賞。午時還應去太麟殿祭拜天神,晚間更是要舉行盛大的焰火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