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大概六七十歲年紀,一頭白發所剩無幾,稀稀落落,滿臉皺紋,笑死來卻是春風滿麵:“大師傅,我給你們熬了些熱湯,你們喝一點吧。懷了身孕身體容易缺水,多喝點湯水對大人孩子都有好處。”
三藏大師羞愧難當,整整衣角掩了掩腹部:“老施主,麻煩你了,唉,貧僧徒生於世三十餘載,從未聽過男兒懷胎,羞煞人也。”
八戒可沒有三藏那麼多的羞愧、羞煞,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滾下炕來,提起水壺就著壺嘴就喝了多半壺,邊喝邊嚷道:“老婆子,你也忒摳門,光給我們燒些湯水頂什麼用?我們行到此處就是緣分,你年紀也不小了,說不定我師傅還能給你念幾卷超度的經文。快去,快去,整治些米飯好菜來讓老豬我填飽肚皮。”
八戒本來長得不堪,這時拱著朝天鼻,張個大嘴,活活一個妖怪相貌,把老太婆駭得不輕,渾身打顫,心中喜中又憂,喜得是這妖怪樣的人物喝了下著藥的湯水,憂得是另一個和尚卻沒有喝水的意思,不過這個和尚白白嫩嫩,樣子柔弱,應該沒有幾斤幾兩的力氣,自己幾個閨女孫女能對付的了。
三藏大師初時也想飲兩口熱水,鎮鎮腹痛,可是八戒這夯貨喝得“吧唧吧唧”作響,又滿嘴口水,沾在壺嘴上往下淌,看著著實惡心,和豬共飲一壺水他還是無法接受,雖然八戒是自己徒弟。
“師傅,給你。這老婆子雖然摳門,煮得水倒是不差,甘甜得很嘞。”八戒喝得剩個底,想起師傅還沒有喝,把壺遞過去給三藏喝。
三藏大師擺擺手,惡心的快要吐出來了。八戒不是客氣的人,一口氣將剩下的全部喝光,肚子仍然餓得不行,哼哧哼哧掀開壺蓋,伸出舌頭將壺中舔個幹淨:“老婆子,還站著幹嘛。快去整治飯菜。”
老太婆接過水壺,瞅了一眼,也覺得惡心,隨手將壺扔在角落,眯眼笑道:“大師傅,老身煮得湯水還湊合吧?”
八戒舔舔嘴邊的水,不悅道:“湊合湊合。你這老太,廢話恁多,我們在你家待了有三四個時辰,還不去做飯燒菜,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老太婆約摸著藥力已經發作,陰惻惻笑道:“呔!你這妖怪!你這般作為也不是作客之道。老身活了七十七載,什麼人物沒有見過,在我麵前逞能耍英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三藏大師見她臉色突然變化,再聽她如此說話,心中頓時一驚,哆哆嗦嗦道:“老人家,你莫不是妖怪變化來的?”
老太婆哈哈一笑:“妖怪?山妖還是樹怪?我看你們才是妖怪變化的。你是什麼妖怪我雖然看不出來,這頭豬妖俺這老眼還是能看出來的。這頭豬妖剛才好不神氣,膽敢使喚老身給你燒飯,待會兒把你洗幹淨褪了毛,切了剁了,賣幾兩金子使換!”
八戒拿起九齒釘耙,就要作惡,一耙子釘死這老太婆,忽覺渾身真氣凝滯,提不起氣來,寶耙“咣”一聲摔下去,正好把木桌砸個粉碎,陷入地裏數尺。八戒的釘耙乃是老君所煉,重五千多斤,他此刻真氣凝滯,隻有一身蠻力,如何能夠提的起來?
這呆子方才察覺出不對勁,嚷道:“你這老婆子!下了什麼藥!”
三藏對八戒的實力頗為信任,剛才有些害怕,隻是出於本能,他多次被妖怪擄掠折磨,聽到“妖精”“妖怪”這樣的詞都要打冷戰,更何況真正遇上這樣陰險的人,這時見八戒連武器都拿不起來了,方才真個慌了神。平日都是悟空除妖殺魔,剛才說了他幾句,現在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沙僧也不在這裏,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