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麼事,你叫局裏派別人去做嘛,求求你,伊利亞!”貝萊的口氣變得強硬了點。“潔西,你做警察太太這麼久,你應該知道,任務就是任務。”
“那,為什麼偏偏挑上你?”
“朱裏爾”他懷裏的她身體一僵。“我就知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朱裏爾,叫他去找別人做這種討厭工作?你太容忍了,伊利亞,這簡直是”
“好啦,好啦。”他安撫她。
她沉默不語,身體微微顫抖。
貝萊心想:她永遠都不會了解的。
自從他們訂婚以後,朱裏爾就成了他們夫妻間爭執的對象。朱裏爾是貝萊在市立行政院高兩屆的學長,也是朋友。畢業後,貝萊經過一連串性向測驗和神經係統分析,正在等候分發至警察單位時,朱裏爾不但早已做了警察,而且已經被調到便衣隊去工作了。
貝萊一路跟在朱裏爾後麵跑,但兩人的地位卻越來越懸殊。老實說,這也不是誰的錯。貝萊有能力、有效率,但他缺少朱裏爾所擁有的某種特質。朱裏爾天生就是個行政人才。他很能在層級分明的官僚體係中應付自如。
其實朱裏爾並不特別聰明,貝萊知道。他有一些怪癖和毛病,比如說他有時會顯的過分天真幼稚,每格一陣子就誇耀他那套中古主義論調。但是他跟大家都處的很好;他誰也不得罪;他接受命令時態度優雅從容,下達命令時態度溫和又堅定。他甚至跟外世界人也處得很好,好到簡直是卑躬屈膝了這點貝萊就絕對辦不到。他隻要跟他們處上半天,一定會怒氣發作,雖然他從未真正跟外世界人說過話,不過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受不了的但他們信任他,這點使朱裏爾對紐約市極具利用價值。
在政府機關中,圓滑的交際手腕向來比個人能力要有用得多,因此朱裏爾得以步步高升。當貝萊還是C五級的刑警時,他就已經升到局長了。貝萊對這種懸殊的對比並不特別憤恨不平,不過他到底是個人,遺憾之心總是難免的。反倒是朱裏爾,他念念不忘兩人過去的交情,常用一些奇怪的方式盡力幫助貝萊,想彌補自己的成功所造成的遺憾。
好比這回,他指派貝萊跟R·丹尼爾合作,就是基於這種心態。這任務很艱钜,而且並不愉快,但毫無疑問的,它同時也意味著很大的升遷機會。雖然他那天早上口口聲聲說要貝萊幫忙,想藉此掩飾自己的意圖,但貝萊明白,他其實是給了他一個機會,而這機會大可以給別人的。
潔西看待事情的態度則跟貝萊不一樣。過去有次類似的情況,她就曾說:“不是因為你那討厭的忠誠度記錄。我真是聽膩了每個人都稱讚你有責任感。有時候你也該替自己想一想啊!那些高關要員那個提過他們自己的忠誠度?”而此刻,貝萊睜著眼睛僵直躺著,等潔西冷靜下來。他必須好好想一想。他必須澄清自己的疑慮。但願這些混亂的思緒慢慢會有一條清晰的理路出來。
潔西動了動,他感到床墊塌了下去。
“伊利亞?”她的聲音就在他耳畔。
“什麼事?”
“你幹嘛不辭職?”
“別發神經了。”
“為什麼不呢?”突然間,她變的幾乎有點急切了。“這樣你就可以擺脫那個可怕的機器人了。你隻要走進朱裏爾辦公室,跟他說你不幹了就行了。”
貝萊反應冷淡:“我不能辦一個重要案子辦到一半就辭職,我不能隨自己高興就把這整個事情像扔垃圾一樣扔掉。這樣一定會被降級的。”
“就算如此,你還是可以想辦法再爬上來的。你辦得到的,伊利亞,你的能力足以勝任警察局好多不同部門的工作。”
“政府機關不用因故被降級的人。到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人力勞工,你也一樣。班特萊會失去所有可以繼承的地位。我的天哪,潔西!你根本不了解這種事情。”
“我在書上看過,我一點都不怕。”她喃喃道。
“你瘋了,真是瘋了!”貝萊可以感覺到自己在顫抖。他腦中浮起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父親,在頹敗腐朽中死去的父親。
潔西重重歎了口氣。
貝萊壓抑起伏的思緒,把潔西所挑起的話題拋至腦後。他念頭一轉,隨即到自己所急欲追究的問題上來。
“潔西,你一定要告訴我,”他堅定的說:“你怎麼發現丹尼爾是機器人的?你憑哪一點認定的?”
“呃”她才開口又停了。她已經好幾次想要解釋,卻又說不下去。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鼓勵她說出來。“拜托你,潔西,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隻是這麼猜而已,伊利亞。”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