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骨峰(1 / 2)

北方天寒,我這骨峰又最為高峻,一年有八九個月是冬天,到了一二月份更是凍得人連罵娘的衝動都沒有,張嘴都嫌凍牙!

又是一年一月底。

窗戶大開著,冷風夾雜著雪花肆虐著往屋子裏灌。我裹著件雪白的貂裘大衣蹲在火爐旁邊還凍得上下牙打架,恨不得鑽火裏暖和暖和去。而站在窗邊那瘦弱的人影卻依舊執著的看著外麵,不時怯怯的回頭看我一眼,又欲言又止。

他叫孤玉,我給賜得名,是我三徒弟。孤玉今年十六,別看這小子長得人畜無害,文文弱弱的,卻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據說是犯了滔天大錯被送到我這骨峰來讓我教導教導的。我覺得交給我教導是個很英明的決定,孤玉在我手下待了兩年,光腿就被我打折了兩回,他還敢不老實?

骨峰隸屬朝廷,是為朝廷訓練刺客的部門,我是骨峰一把手風雲,這名字叫了十來年,連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本名是什麼了,朝中野中人盡稱一聲雲先生。

刺客一生隻出一次任務,因為不管得手與否,他們都是必死無疑的,因此送到我這來的都是些死有餘辜的半大孩子,當然個個都不是善茬。對於死不識趣的,我向來都是一磚頭拍死,剩下的就聽話多了。

當時正值朝廷一年一次往我這裏送新人的時候,手底下等著我修理的小屁孩多著呢,我收拾人收拾的手軟,也沒打聽他具體犯了什麼罪。沒成想他夠爭氣,來了一年就能讓我相中。

我莫名有些火大,嗬斥孤玉道,“看什麼看,關窗戶!再看和他一起出去跪著!”

被我斥得一激靈,孤玉噗通跪了下去,哀哀道,“師父,大師兄都跪了半個時辰了,天寒地凍的,您就饒了他吧!”

我起身走到窗邊,緊了緊大衣,看了眼屋外石階上跪著的大徒弟孤月。孤月的外袍被怒火中燒的我扯了填了爐子,此刻他正衣裳單薄,瑟瑟發抖的跪在雪中,身上落了層雪花,麵色青白,嘴唇青紫,眼眸無神的看著麵前的積雪,眼見著凍得不行了。

孤玉見我這般,以為我動了惻隱之心,緊跟著勸道,“師父,大師兄又不是犯了死罪,您給他留條活路吧,這麼凍著可真要死人了……”

“都敢和老子動手了,還想怎麼才是死罪?”我冷冷瞪了孤玉一眼,孤玉低頭將沒出口的話吞了回去。孤玉沒被我一磚頭拍死說明他很識趣,我畢竟為人師,很少在小輩們麵前爆粗口,他也知道這是我氣極的表現。

“孽畜!”我恨恨的罵了孤月一聲,終是不忍心讓他凍死,轉頭吩咐孤玉道,“讓他進來!”

孤玉歡喜的應了一聲,連忙站起來出了門。

我順手關了窗戶,慢條斯理的坐到了爐邊的太師椅上。爐上燙的酒已經溫熱,我給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飲盡,竭力壓製著心中的怒意。

孤玉當年剛來時桀傲的很,被我罰也就理所當然了——

那次他剩了飯,我讓他吃幹淨,他竟敢與我說飯菜難以下咽!連我吃的都是這個他竟然還有挑?我尋思著還是個嬌氣少爺,嬌氣這病好治!我當場賞了他兩腳,撞倒了一片桌子椅子,然後又一路把他踹到飯堂中央,罰他在飯堂中央跪著。飯不好吃是吧?那你就不用吃了,看別人吃!

就這麼餓著他跪了兩天一夜,孤玉眼巴巴的求饒告軟我也沒理他,隻等跪暈了再饒讓他長足記性。

巧的是那天我半夜醒了睡不著,便披了衣服到處轉悠,轉到飯堂就正撞見孤玉狼吞虎咽的吃著什麼,孤月在一旁輕笑著勸他慢些吃。

我悠悠咳嗽了一聲,嚇得兩人連滾帶爬的將吃食扔到了一邊,垂首跪了。

孤玉很慘,他吃下的那點東西全被我打吐了出去,直到酸水都吐不出來我才作了罷。孤月也蠻慘,被我踹了一頓,再讓他替了孤玉在那裏跪著。孤月足跪了五日有餘,期間暈了就潑醒接著跪,最後要不是潑都潑不醒我還饒不得他。因此一事孤玉對孤月又感激又愧疚,自此他們兩個有了交情,且成為師兄弟後越來越深厚了。

孤玉攙扶著孤月步步維艱的向我這邊走著,我氣不順,便不耐的斥責道,“磨蹭什麼呢,趕緊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