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剛剛吃完飯的小腳老太太緩緩站起身來,順手拿起那根陪伴她多年的拐棍,然後步履蹣跚地走出了家門。
一直在一旁默默關注著母親舉動的天富見狀,心中暗自思忖:“母親一定是又出去遛彎散心了!”自從重孫被帶回馬家灣以後,這半個多月母親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整日裏憂心忡忡、茶飯不思。
然而,如何將豔豔母子倆接回家這件事,卻猶如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橫亙在天富麵前。為此,他夜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而原本就不輕的煙癮更是愈發嚴重起來。
另一邊,劉茗身上的傷勢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已能夠下炕做一些簡單的農活。
每當回想起自己衝動之下對妻子所犯下的蠢事時,劉茗便懊悔不已,甚至想狠狠地扇自己幾個耳光。
“我這該死的暴脾氣啊!當時怎麼這麼容易上頭啊?被那狗日的四偉隨口挑撥幾句,火氣一下就上來了,結果竟將手中的鞭子無情地揮向了豔豔。現如今可好,孩子被人家帶走了不說,連錢財也賠進去不少,更糟糕的是,我們家的這點醜事早已傳遍了這方圓十裏八鄉……”想到此處,劉茗隻覺得臉上發燙,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與此同時,這邊的豔豔在吃完下午飯後,不顧父親的勸阻執意要與他一同前往地裏幹活。雖然父親心疼女兒,一再要求她留在家裏好好調養身子,但豔豔實在不忍心看著家中所有事務都由父親一人獨自承擔,還是毅然決然地跟著父親走向了地裏勞作。
君君媽還是和往日一樣,收拾完廚房就趕緊往屋裏挪,這大外孫還用繩子拴著呢!炕角釘一根鑿子,一頭綁在劉瀧腰上——這是怕小孩爬下炕摔著,畢竟家裏沒那麼多人照顧孩子,隻能這樣。
解開栓這的劉瀧,抱在懷裏,沉甸甸的,這小家夥現在已經可以穩穩站立,嘴裏唔呀唔呀的了。
“瀧瀧叫外婆,外——婆。”君君媽滿臉期待地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家夥,她放慢語速,一字一句耐心地教導著。
小家夥眨著那雙小眼睛,緊緊盯著外婆的嘴巴,努力模仿著發音:“外……外婆。”那奶聲奶氣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裏艱難地蹦出來似的。
聽到外孫終於叫出了“外婆”,君君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合不攏嘴。她連忙應道:“唉,唉,我的乖孫子,再叫一聲給外婆聽聽。”
小家夥也十分聽話,又清晰地喊了一聲:“外婆。”就在這時,一道驚喜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呀,我重孫會說話啦!”
君君媽放下懷中的劉瀧,幾下挪出門口,當看到那個身影時,不禁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居然是小腳老太太,後麵也沒人啊?
原來,小腳老太太獨自一人拄著一根拐棍,顫巍巍地從劉家囤一路走了過來。要知道,那裏距離這裏可有足足六裏多地呢!而且,老太太還靠著那三寸長的小腳,是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著身子來的。
盡管君君媽因為劉茗打閨女的事對老劉家心存不滿,但此時此刻,麵對這位不辭辛勞趕來的老太太,她心中的怨氣消散了一半。她迎了上去攙扶住老太太,“他太太,快進快進。”
一走進屋子裏,小腳老太太便迫不及待地伸出雙手,一把將重孫緊緊摟在了懷裏。刹那間,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順著她那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下來。老太太激動得渾身顫抖,嘴裏喃喃自語道:“我的小寶貝啊,這才半個多月沒見,你都會叫人啦!”說完,她輕輕地拍打著重孫的後背,眼中充滿了疼愛。
這時的小劉瀧被猛地一把抱起,半個月沒見,已經認不出來人了,隨即哇哇大哭起來。
一隻手慌忙從兜裏掏出手帕給劉瀧擦這眼淚,‘‘奧,奧,我娃乖,我娃不哭,太太抱。’’君君媽心疼的站在一旁。
好不容易安撫下小劉瀧,小腳老太太焦急的教孩子喊太太,可能是剛哭完,或者是對母親遭遇的不平。這孩子並不配合,嘴閉的死死的。
‘‘這娃可能剛哭完,還沒緩過來,等一會的。’’君君媽看這這一幕忙打圓場。這老太太也不容易。
桌子上的飯早都端上去了,可遲遲不見小腳老太太,以往這個時候早都回來了,今天怎麼回事?不會出事了吧。
三人急忙出去尋找,可今天村口的閑話攤子老太太並沒去,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