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女詩》
吾家有嬌女,皎皎頗白晳。小字為紈素,口齒自清曆。
鬢發覆廣額,雙耳似連璧。明朝弄梳台,黛眉類掃跡。
濃朱衍丹唇,黃吻瀾漫赤。嬌語若連瑣,忿速乃明劃。
握筆利彤管,篆刻未期益。執書愛綈素,誦習矜所獲。
其姊字惠芳,麵目粲如畫。輕妝喜樓邊,臨鏡忘紡績。
舉觶擬京兆,立的成複易。玩弄媚頰間,劇兼機杼役。
從容好趙舞,延袖像飛翮。上下弦柱際,文史輒卷襞。
顧眄屏風畫,如見已指摘。丹青日塵暗,明義為隱頤。
馳騖翔園林,菓下皆生摘。紅葩棳紫蒂,萍實驟抵擲。
貪華風雨中,倏忽數百適。務躡霜雪戲,重綦常累積。
並心注肴饌,端坐理盤槅。翰墨戢閑按,相與數離逖。
動為壚鉦屈,屣履任之適。止為荼菽劇。吹噓對鼎鑠。
脂膩漫白袖,煙熏染阿錫。衣被皆重地,難與沉水碧。
任其孺子意,羞受長者責。瞥聞當與杖,掩淚俱向壁。
我叫莊曉夢,洛陽城是我出生、生長之地。我的乳名叫“珠兒”。我出生的時代是南北朝,而我是南朝劉宋的子民。
說起我的小名“珠兒”可是頗有來曆的。這名字是我祖父給起的,我小的時候家裏一直掛著我祖奶奶的掛像,我祖奶奶是個極美的婦人,我爺爺說我長得酷似我祖奶奶,所以,給我起了“珠兒”的乳名。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我講“洛陽紙貴”的典故,他說有個叫左思的西晉人寫了三篇賦,名《三都賦》,一時名動京城,而那時的京都就是我現在的出生地洛陽。“洛陽紙貴”這個典故就是因為當時人們競相抄寫《三都賦》的內容,而造成紙張供不應求,紙價上漲的情形。西晉的文學家陸機陸平原本來打算要寫《三都賦》的,當他看到左思的《三都賦》後就不再寫了,因為實感很難超越。
爺爺說這個叫左思的人後來還寫了很多作品,尤其還專門給自己的兩個愛女寫了一首《嬌女詩》,“吾家有嬌女,皎皎頗白晳。小字為紈素,口齒自清曆。”這是寫小女兒的,名媛,字紈素;“其姊字惠芳,麵目粲如畫。輕妝喜樓邊,臨鏡忘紡績。”這是寫大女兒左惠芳的,小女兒俏皮伶俐,大女兒俊美端莊,自小就顯露性情,大文豪左思的兩個愛女就是他的兩顆掌上明珠,而他的大女兒就是我的祖奶奶。
稍大一些我才知道,我祖奶奶的父親左思在當時來說是當朝國舅呢,他的父親左熹任西晉武帝朝殿中侍禦史,他的妹妹左棻(芬),字蘭芝。是司馬懿之孫晉武帝司馬炎的貴嬪,也是當時才名昭著的女文學家,她是中國最早的女詩人。左芬自幼喪母,與父親、哥哥相依為命。她自小就好讀書,工於詩文。一生寫了大量的詩賦。後來被迫入宮,永別了親人、失去了自由、絕緣情好歡娛。滿腔悲憤抑鬱之情,使她凝注而成“愁思之文”。
左貴嬪以才名吸引了司馬炎,卻又因自己相貌的平庸而遭晉武帝冷落,同時晉武帝也是敬重她的,因她品性極高、以德服眾。左蘭芝稟性嫻靜溫厚,在爾虞我詐、陰謀傾軋的宮廷生活中,她一直不失本色,她與人無爭的性格。在她《啄木鳥》詩中表明,她的處世態度和對人生的追求可見一斑。
詩文是:
南山有鳥,自名啄木。饑則啄木,暮則巢宿。
無幹於人,惟誌所欲。性清者榮,性濁者辱。
她的左棻的“棻”字,一來就是有香味的木,也作芬芳之芬。左棻其人清淡無爭,一如她的字“蘭芝”,空穀植幽蘭,無人亦自芳!
先祖左思極愛妹妹,所以,給愛女起名,也想關聯著妹妹,我祖奶奶名芳,字惠芳。與左棻的“芬”字,連璧成“芬芳”之意,他是希望我的祖奶奶能像其姑姑一樣,有才情而又品德溢清。我祖奶奶還有個妹妹,名“媛”,字紈素,左思先祖是希望小女兒也能出落成溫婉嫻熟的大家閨秀。至於取“紈素”為字,是希望她人如細致光潔的絹,一生富貴無憂。先祖不愧是掀起一場“洛陽紙貴”風波的大文豪,給愛女起名都起得如此意韻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