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白色,黎明的歸途(1 / 3)

醫院的牆壁是白的,醫生的白大褂是白的,吊水是白的,好像一切都是白的,隻是再多的白色也無法勾勒出理想的聖潔。

看著天空,好像要下雨了。獨自在病房的我,平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的梧桐,已經快要落光葉子的它光禿禿的,零星的幾片葉子反倒顯得荒涼。一陣風吹過,又帶走了幾片葉子,梧桐更加蕭索。

"蘭小姐感覺好點了嗎?今天還會有明顯的刺痛感嗎?"一個笑容堆在臉上的護士走了進來。

我並不討厭她,但是我卻依舊沒有回應。

"蘭小姐還是不想說話嗎?那點頭或搖頭告訴我,好嗎?"她沒有生氣,依舊微笑。

我點了點頭,意思是可以。

"今天還會有刺痛感嗎?"

我點點頭,疼,腿很疼,但是最疼的還是心。絕望無時無刻不充斥在我的心裏。在我醒過來的第一天,我就想過自殺,而被醫生發現後,一針鎮定劑再次使我睡了過去。其實這再也不能跳舞的身體,對於我來說隻是累贅,生命本不過是一種殘喘,沒了舞蹈我就連殘喘的資格都沒有。

"王醫生說了,疼是正常的,要是你覺得忍受不了,我可以給你打一針止痛藥。"她的笑容很美,但是卻不是我想要的。

搖搖頭,示意她我不需要。

我已經形同木偶,如果再沒有了疼痛,就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蘭小姐,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可以推你下去。"

搖搖頭,我不想去。

"那蘭小姐想吃點兒什麼嗎?這個季節的水果都很新鮮,要不要吃。。。。。。"

她還沒說完,我便一直搖頭,手指指著門子的方向。逐客令,我又一次趕她離開,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六次。

"蘭小姐,那你有事叫我。"她的眼神是不解的,無奈的。

自從住進這間醫院,我就要求柳文讓我離開,在他拒絕之後便沒有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不是賭氣也不是在威脅,而是不想說,累的沒有說話的力氣。醫生說,我兩個月之內要是再不說話,就有刺激性失語症的可能。失語就失語,又有什麼意義。

隻有我一個病人的病房依舊是安靜的,安靜的空洞,就像我的心、我的眼,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夜幕降臨,伴隨著的是淅淅瀝瀝的秋雨,看吧,連夜晚都不喜歡孤獨的找來伴侶。

"蘭瀟,我帶來你最愛的丁香花,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柳文的皮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印。

他依舊笑臉相迎,自從我住到醫院裏,他似乎要用盡全部的柔情來彌補什麼,可是傷了就會留下疤痕,即使時間再久疤痕依舊記載著疼痛。

"蘭瀟,別這麼小氣嘛,起碼你點個頭或者搖搖頭,讓我知道你喜不喜歡。"耐著性子,他把插好的花放在我麵前,眼神裏是渴望。

看著這些淡粉中透著白色的小花,我點點頭,我不想把怨恨遷怒在無辜的花朵上麵。它雖嬌豔的讓人嫉妒,卻也美麗的讓人心憐。

"喜歡就好,這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是純種的丁香。"有些陶醉的把花瓶放到櫃子上,他開始工作,為我擦臉、洗漱包括擦身子。

"蘭瀟,外麵下雨了,我買完花還去了一趟海邊,落雨的海邊特別美,等天氣好了,我帶你去看海,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知道你心裏有一個結打不開,但是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你媽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了,我都說你在忙工作,遲早穿幫。到時候你要你媽怎麼辦?"

"我承認我有一段時間對你很不好,但是我那不是被逼的嘛,我也知道你恨我,不會原諒我,隻要你在我身邊,什麼我都不計較。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這次我是說真的,你還能相信我嗎?我隻要你在我身邊。"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而我卻沒有看他,隻是呆呆地望著深不見底的窗外,如果黑夜可以把我吞噬,是不是就不用這樣忍受著內心的煎熬?我有現在的境況,是不是老天在懲罰我這個賊?

"你怎麼又哭了?"停止了自言自語的柳文,擦拭著我的淚水,"可不能總哭,醫生說你眼睛都有炎症了,再哭下去就要打針了。何況,你心情好了,病才會好的快,你難道不想去旅遊了嗎?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去,無論你想去哪裏,我都帶你去,你不是喜歡富士山嗎?我可以再帶你去一次,隻要你喜歡。"他的許諾是美好的,但我回應給他的是依舊茫然空洞的雙眸。

"瀟瀟,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一聲吱呀的開門聲,秦浩渾身濕答答的走了進來。

"你怎麼又來了?出去出去,她現在需要休息。"柳文站起身就把秦浩往外麵推。

"我來看瀟瀟,要是說需要休息,你怎麼在這打擾她?"推開柳文,秦浩徑直地朝我走來,"今天怎麼樣?還疼嗎?"

看到他,我淡淡地笑著搖搖頭,依舊不言語。

"傻丫頭,疼就說出來,忍著可是會出問題的。"摸著我的頭發,秦浩的笑容依舊陽光,隻是那裏麵藏著深深地疲憊。

"秦總裁,你的公司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還有閑心思在這安慰別人?"刻薄,隻要有秦浩在的地方,柳文就變得刻薄起來。

"我們公司的事不勞柳總費心,現在是在醫院,我不想談公事,何況瀟瀟也不喜歡聽。"他把我的手握在手心裏,又放到臉上,"隻要能見到瀟瀟平安,多亂的局麵我都無所謂。"

"秦總裁還真是談情說愛的高手。。。。。。"

"噓,柳總,我們別把公事帶到這來,如果你真有什麼想和我說的,那就明天法庭上再說吧。"他的手依舊溫暖,就像我心裏的他,"瀟瀟,隻要你沒事我就沒事。"麵對我質疑的目光,他微笑回應。

站在一旁的柳文已經嫉妒得快要發瘋了,自己每天都來陪她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從來都是越過自己,更別說笑容,可是這個秦浩一來她就變了樣子!心裏的酸水超過了百分百的濃度,他憤恨地摔門而去,秦浩,明天法庭上我絕對不會手軟!

"不管他,可是你怎麼還不肯說話呢?瀟瀟,是不是不喜歡和我說話了?"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說出一句話,麵對這個結果,秦浩由最開始的震驚變為夜夜心痛不能自拔。公司陷入人事糾紛他不難過、明天要與天華對簿公堂他也不焦躁,唯有這樣的她,讓秦浩擔憂。

搖搖頭,我伸出手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不喜歡他的臉上布滿愁容,這樣就擋住了太陽。

"瀟瀟,你要是心疼我,就和我說一句話,好嗎?就當我求你。"緊握我的手的他神色哀傷,早就沒有了剛剛和柳文對話的高傲,"什麼困難我都可以麵對,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看你這樣子,瀟瀟,你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還是搖著頭,不是我不想說話,而是根本沒有力氣說話。捧起他的臉,深深地望著,那棕色的眼眸是如此的悲傷,就像夜色裏的大海一般嗚咽著,甚至沒有咆哮的力氣。

"瀟瀟,我知道你心裏的傷比腿上的傷更重,不能跳舞對你來說比死還難受,但是你不能活在自責裏,這不怪你,不要把別人的錯誤強加在自己身上,那對你不公平!"摘下一朵丁香係在我的發間,"看,你還是那麼美麗,即使不能跳舞,你也能做自己,甚至是做蘭曉,瀟瀟,別這樣悲觀,不是說過要學著去愛自己嗎?"

繼續搖著頭的我,隻是多了兩行清淚。

"瀟瀟,我說的這些你都懂的,就是走不出那個怪圈是不是?但是沒有舞蹈你還有別的啊?看書、翻譯、畫畫,都可以啊,隻要你願意,我甚至可以現在就娶你和你生一個孩子,瀟瀟,也許有了孩子你就不會這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推開,拚命地搖著頭,我不能嫁給他,不能。

"瀟瀟。。。。。。"秦浩不解地看著我,"你怎麼了?你不想和我結婚嗎?還是你覺得我會嫌棄你?我不會的,我說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嫌棄你的!瀟瀟,我愛你,我並不在乎你的過去,我隻要你的將來!"

秦浩的話滴答地敲著我的心,我很想大聲喊出來我願意,但是我不能。他不在乎我的過去,我在乎!既然我愛他,就不能把如此不堪的自己帶給他,我已經不配留在他的身邊。

"瀟瀟!"

用力地推著他,此刻,我不想見到他的哀傷,不能再沉淪、不能再有猶豫,秦浩對不起,我離開你,是因為我愛你。

"瀟瀟,是不是我變得和你一樣殘了腿,你就不會覺得我嫌棄你?"說著他快速的朝著窗戶走去。

站在陽台上的他,背影是那麼決絕,而我拚命地搖著頭。

"瀟瀟,我也殘疾了之後,你是不是也不會嫌棄我?"他的腳尖已經伸出陽台感受到了淩空。

"如果這樣可以讓你減少自卑,那我情願!"笑容定格在他的臉上,我再也忍不住的從病床上掉到了地上。

"瀟瀟。。。。。。"

"秦浩,不要。。。。。。不要跳!"

"瀟。。。。。。瀟。。。。。。"他木訥地轉過身,看著地上的我,然後猛地跑了過來,把我抱在懷裏。

"瀟瀟,你說話了!你終於肯說話了!"欣喜若狂的他同我一樣,滿臉的淚水。

"秦浩!"緊緊地抱著他,我根本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原來,愛上一個人,竟真的可以為了對方付出一切。

"瀟瀟,答應我,與過去那個自卑的你說再見,好嗎?"柔情的眸子裏滿是我的影子,如此愛我甚至願意為我付出健康的男人,我還能求什麼呢,可是為什麼心裏總是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我在害怕什麼。

"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自卑,是啊,從小我就是自卑的。之所以會顯得格格不入是因為想活自己,可是越是活自己越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越是格格不入我越是變得自卑。最終被自卑埋在了深深的海洋裏,找不到出路更看不到耀眼的太陽。

原來,我追求的不是自由、不是獨特,而是走出自卑見到真正的自己。

雨滴敲打著窗戶,演奏著一場不和諧的樂曲。

柳文獨自坐在窗前喝著酒,一杯接一杯,似要飲盡所有的愁緒。

韓安妮將孩子哄睡著後,走下樓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麵,心裏不覺有一股火燃燒起來。

"阿文,你怎麼又喝這麼多的酒?"眼看著一瓶酒已經見底,韓安妮走到他身邊坐下來。

"心情不好。"淡淡的四個字之後,柳文又開了一瓶酒。

"你今天是不是不高興?是因為明天就要和大秦開庭了嗎?"給自己也拿了一個杯子,韓安妮示意柳文也給自己倒一杯。

天華和大秦最近因為藝人的歸屬本就鬧得不可開交,三天前更是因為一項代理權的問題使得矛盾上升到白熱化。本就處於競爭對手的兩家公司交手,是所有媒體都關注的,所以,明天的判決異常重要。

"安妮,你說我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麼蘭曉就是看不到我的好呢?"忽略工作,他雖然已經有些頭暈,但是還是沒有忘記保護蘭瀟,"她對我甚至不願意用正眼,可是看到秦浩就笑了出來,安妮,我真的有那麼差勁嗎?你們不都說我是高富帥嗎?我不是你們女人談論的話題嗎?為什麼她就這麼不待見我?"他不懂,完全不明白。從小就隻有他說要還是不要,張晴為了錢甩了自己也就算了,為什麼蘭瀟也這樣?

"你真的想不通?"看了一眼柳文,韓安妮將高腳杯放到桌子上,清脆的撞擊聲敲著雨夜的沉寂。

"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高富帥的,阿文,你是名媛界的焦點,是女人追捧的對象,但卻不是所有女人都想跟你在一起。天下的女人可不是都喜歡同一種類型的男人。"她的表情是憐惜的,這個男人雖然有著男人羨慕的才、貌、財,卻不知道什麼是愛。

"秦浩不也是你們嘴裏的鑽石王老五嗎?我柳文比他的錢少嗎?"

"這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的問題?你告訴我,安妮,你告訴我!"猛地抓住韓安妮的肩膀,柳文又將額頭抵在上麵,他真的是不懂。

"你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傷害了她嗎?阿文,你已經傷害了不止一個女人,你都沒有感覺嗎?傷害過後,就有傷疤,即使時間過去了,傷疤依舊在那裏。"撫摸著他的發,韓安妮歎了一口氣,柳伯母什麼都好,就是隻給孩子灌輸一種"理所當然"的思想。

"我沒有,安妮,我沒有傷害任何人。"

"阿文,傷害並不是用刀子在人的身上劃下傷口,這裏,也可以很疼。"指著他心髒的位置,韓安妮繼續說,"你的心現在是不是很疼?是不是和張晴離開的時候一樣疼?"可憐的柳文,竟然沒有人告訴過你,這種疼痛叫做傷心。

"沒有,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什麼是傷心,安妮,媽總是說,我是柳家的孩子,我得到一切都是應該的,可是我越是這樣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我越是孤獨,他們總是給我大把大把的錢,卻從來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安妮,你知道這種感覺嗎?什麼都沒有,除了錢,我什麼都沒有!"坐起身子,柳文猛地灌了幾口酒,大聲地笑起來。

"阿文,你喝醉了,明天還要上庭,你不能再喝了!"嚐試著搶過酒瓶,韓安妮心疼地看著他。

"安妮,你別管我!你沒資格管我!"酒勁兒衝昏了頭,柳文像是一隻要進食的獅子見到獵物就想撲上去咬死。

"阿文,我是你老婆。"韓安妮錯愕著,剛才還是傷感的,這會兒又打算把氣都出在自己身上嗎?她不允許,她韓安妮是韓家的女王即使再憐惜一個人也不允許他把自己當作出氣筒!

"老婆?我沒有老婆,我老婆是誰?我都不知道!"柳文把奪回來的酒瓶捧在懷裏,"你知道?我老婆是誰?"

"柳文,你把我當什麼!我韓安妮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一想起自己還在這為了別的女人安慰他,韓安妮就氣不打一處來。

"明媒正娶?可笑,哈哈,太好笑了!"似乎笑出了眼淚,柳文把酒瓶摔在地上,"你不過是我一紙契約的女人!我們為什麼結婚?你還真把自己當正妻了?安妮,我們是什麼關係?你最清楚不過了!"

"就算我們是在演戲,你是不是也該尊重我!什麼叫憑什麼!我關心你錯了嗎?再說了,要是沒有我,誰來幫你收拾家裏的爛攤子,誰來幫你瞞著爸媽去風流!"韓安妮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好委屈,不管是為了弟弟還是柳文,她都做了很多,卻沒有一個人理解她。

"你是幫我!我不也幫你養孩子了嗎?安妮,是我柳文不惜戴著一頂綠帽子幫你養那個野種!"走到酒櫃旁,他又掏出一瓶酒,直接喝了起來。

"你說誰是野種!"孩子,真的是媽媽的軟肋。

"說那柳喬羽啊!不過,我還真沒問過你,自己可以為一個患了絕症的窮小子生下孩子,為什麼就不許弟弟娶一個窮女人?"柳文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想停下嘴裏挖苦的話,然而說出來的卻越來越難聽。

"江然是我韓家唯一的男人,當然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那個窮女人隻會毀了江然的前途!"在這件事上韓安妮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要是怪,那也隻能怪柳文一開始就不該把她聽話的弟弟卷進來。

"安妮,江然已經為了她離開家了,你還是覺得你是對的嗎?"要是說韓老爺是家裏的支柱,那韓安妮就是真正的掌權人,隻要她不同意,韓家大大小小的事都無法運轉。

"他還小隻是玩玩兒,等他知道沒有錢什麼也不能做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嘴上雖然這麼說,她卻真的不知道韓江然會什麼時候回來,也許明天,也許幾年。

"安妮,你是不是和那個男人也是玩玩兒?像,你們韓家還真是像,姐弟倆都是和人家生個孩子帶回來,再找個門當戶對結婚,怎麼,我是不是也是你玩玩兒的對象?"他從一開始就討厭這樣相互的利用,但卻不知道自己也是經常利用別人的人,而且比任何人都殘酷。

"我們是交易,你也選擇了我不是嗎?"

"我選你,不過是為了應付我媽!"

"剛好,我嫁你也隻是為了韓家的生意。"

利用,不論是在哪裏都少不了這樣的兩個字。不知道是誰說的,上流社會其實更加肮髒,到底是因為金錢、權利而變質的黴味還是人、情利用的血腥?

柳文的視線又飄到窗外,打開窗子,外麵的風夾著雨水落在臉上,使得他清醒了一些。

韓安妮雖然幫著自己,卻也不過是一個自私的人。或者說,他自己又何嚐不是自私的。他們都是所謂上流社會的自私鬼,為了自己,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不,他不是自私的,他隻是想要給她愛情而已,她不能不要!想到這,他又喝了幾口酒就朝外麵走去。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

"提前解決明天的官司!"

柳文離開了,諾大的宅子裏又隻剩下她自己。韓安妮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碎片,今天又吵架了,雖然她知道她和柳文吵架的根源無非就習慣了是以自我為中心,但是從小就是這樣被教育的他們,又如何才能忍住自我主義為他人著想?她不知道。

柳文來到一座大宅子,而這宅子的主人也正站在窗前喝著酒,隻是他是優雅的。

"柳總,要不要來一杯?"轉過頭,秦浩一臉笑意。

"不必了,我來是有話跟你說。"秦浩越是優雅,柳文越是覺得厭煩。

"有什麼事坐下說好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秦浩繼續說,"既然不喝酒,那就喝一杯熱水吧,下雨弄的也怪冷的。"

"不用這麼客氣,秦浩,我是來告訴你,離蘭瀟遠點兒,隻要合約還在我這裏,你就不能見她。"腦海裏又浮現出今晚她見到他的笑容,柳文恨得牙根直癢樣。

"柳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她不是商品,也不該被我們這樣爭來爭去,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怎麼樣才肯放過她?"高腳杯在手裏晃著,裏麵的紅酒映著燈光搖曳。

"放過?你這話說的真是有趣,我從來沒有囚禁她,何來放過一說?如果說放過,也是我要對你說,秦浩,放過她吧,你們在一起根本就不合適。"

"那你們在一起就合適了?柳文,你可是有了家庭的人!就算你不對自己的家庭負責任,能不能不要把她拉進來?"

"我就是要把她留在我身邊,怎麼就扯到家庭了?"

"原來你沒想過娶她?柳文,你也太自私了吧!既然不想娶她又要把她留在身邊,你也太過分了!"

"她喜歡的是我,呆在我身邊有什麼不好!"

"你應該已經知道她不是蘭曉了,還說這麼沒有人性的話有意思嗎?喜歡你的是蘭曉,是已經死了的蘭曉!現在活著的是喜歡我秦浩的蘭瀟,該放過她的是你!"

"你要是肯收手,明天的官司我就自認敗訴!"柳文開出了條件。

"謝謝,我不需要。"喝了一口酒,秦浩諷刺地笑了笑。

"大秦也不需要嗎?這可是賠償近億的金錢糾紛。"

"我就算是交出大秦的股份,也不會拿她的自由來換那點兒錢,柳文,你隻知道錢,早晚有一天你也會知道這個世界是有很多錢也不能解決的問題。"指著門口,秦浩說,"你走吧,有話咱們明天法庭上再說。"

"你要是後悔了,明天開庭前我還是願意等你的電話。"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走好,不送!"轉過身子,秦浩頭也不回地朝著樓上走去。

如果錢真的能買來所有,那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不如意,事事順心的人生,就像是被布置好的棋盤,無趣又無聊。

一場秋雨一場寒,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媒體的行動,第二天,人民法院的門口早早的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柳總,您說說天華對這場訴訟,是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好嗎?"圍滿了記者的人民法院外麵,柳文和秦浩分別被記者圍了起來。

"柳總,關於外界說的您和大秦藝人樸芷恩有不正當關係,您是怎麼解釋?"

"秦總裁,對於樸芷恩違約之事您是怎麼看的?真的是外界傳言樸芷恩與天華某高級CEO之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嗎?"

"秦總裁,對於舞林大賽的铩羽而歸和藝人的倒戈,您覺得是大秦內部原因多一些還是外部的多一些?"

"柳總,昨晚有人拍到你深夜開車到大秦總裁的別墅,請問真的有這件事嗎?你們是在商量什麼事嗎?"

"秦總裁,外界傳你和天華的柳總是因為一個女人才決裂的,請問有這麼一回事嗎?那個女人是不是之前退賽的蘭曉?"

"秦總裁,據說這個女人就是轟動舞壇的蘭曉,請問舞林大賽她臨時退賽是不是也因為你們兩個的關係?秦總裁。"

"柳總,聽說你依舊照顧受傷的蘭曉,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柳總。。。。。。"

越過層層記者,柳文和秦浩對視了一眼,走進了人民法院。

雨後的空氣總是特別的清新,沁入心脾的純淨仿佛能掃淨世間的浮華。

我被護士推到樓下,看著花叢裏的小花在雨後仍舊拚命地想要綻放。

"蘭小姐,人的病呢,雖然要藥物治療和食物治療,但是心靈治療也是很重要的。如果心情好了,病也會好的很快的。"這次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可愛的小護士。

我知道此時的她肯定是一張洋溢著笑臉的,蘭曉也是這樣,不管什麼事都能笑出來,而我,則是不管什麼事都能哭出來。也許就是這樣一個悲觀的性格,才不討人喜歡吧。

"蘭小姐,你看,何先生來了。"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正在朝這邊走的何明。

我和他再次的見麵,他絕口不提我是誰的問題,甚至很少叫我的名字,也許是害怕觸到我的傷心吧。

"你下來曬太陽嗎?今天太陽很好哦。"他從護士手裏接過輪椅,推著我走著。

"還是不肯說話嗎?好吧,那我說你聽。"一邊走著,他一邊說,"今天天華和大秦就對簿公堂了,原告是大秦,被告是天華,是人事糾紛和代理權的歸屬問題,這個時候應該快結束了吧。"看了一眼手表,他又看看我。

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問我,"你希望是誰敗訴呢?"隨後又笑了笑,"我不該問你的,但是我卻希望大秦敗訴,要是天華敗訴,我想我這輩子也別想出唱片了,很自私是不是?但是真的沒辦法,你可能不知道,天華卡著我的一張CD,都幾個月了,總是說找不到總監錄製。"歎了一口氣,他蹲下來看著我。

"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朋友。蘭瀟,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將頭輕輕地埋在我的腿間,何明低聲地嗚咽著,"我真的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夢想就那麼在自己眼前破滅,蘭瀟,我求求你,等你想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和柳文說說,我相信隻要你一句話,他一定會答應的,我求你。"

本想撫摸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終還是落下。何明其實沒有錯,他隻是不想失去夢想,有夢想的人會走的更遠,雖然我已經不能做夢卻不忍心打破他的夢。打破一個人的夢,遠比殺了他還要殘忍。

"蘭瀟,我求你。"

托起他的臉,我點點頭。不管他再次接近我是為了什麼,我都想去幫助他,哪怕是再一次把自己推入虎穴。

"你真的願意幫我?蘭瀟!"

再一次點著頭,何明的笑容是耀眼的,我相信隻要邁出第一步,他一定會是一顆明亮的新星。

時間就像流水般滑去,半個月過去了,我再也沒見過秦浩,而柳文卻依舊是每天都來看我,全心全意地做一切。

這一天,我終於忍不住趁他出去換水的時候翻看了他的文件,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怎麼?你在找什麼呢?"端著水盆的他沒有發怒,反而溫柔地笑著,"想知道什麼你可以問我,我都會告訴你的。"

他在引誘我說話,如果這是幾個月前,我一定會感動地撲進他的懷裏,但是現在的我卻沒有任何情緒浮動。

"還是不想說話嗎?就算我告訴你大秦已經失去了上海傳媒界新秀的地位,你也不想問我為什麼嗎?"柳文眉眼間的笑容溫柔中透著一絲諷刺。

"不如我和你說說何明?或許你對這個感興趣!"牽過我的手,用溫熱的毛巾擦拭著,"何明有一張碟片在我這壓著,很有感覺的一首歌,但是我不想給他發。"看了我一眼,他繼續說,"很想問我為什麼是吧,我也不怕你生氣,我就是為了把你留在身邊,蘭瀟,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就把他捧紅,怎麼樣?"

柳文心裏有一絲苦澀,明知道這是威脅,然而隻要能把她留在身邊,他也甘願如此。

我本想搖搖頭,耳邊卻好像回響著那天上午何明那嗚咽的聲音,微微皺著眉頭地看著他,為什麼呢,他明明對我隻是利用卻固執的要把我留在身邊,是為了繼續給我打擊嗎?還是他覺得秦浩還不夠慘?我很想問他為什麼,卻又不想和他說話,哪怕一句。

"我知道我卑鄙,但是隻要你能在我身邊,我寧願卑鄙。"盯著我,他雖然卑鄙眼神卻是真摯,"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就把何明捧紅,不惜一切代價!"

點點頭,我想如果我能夠依靠自己的殘缺去保護一個完整的夢想,那我寧願萬劫不複。

"真好,你答應我了,真好,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了。等你明天拆了石膏我們就回家,回到宅子裏,大毛和二毛都想你了。"把我擁在懷裏,他的聲音是掩飾不住的激動,而我此時除了何明的夢想卻隻關心秦浩。

蘭瀟,如果隻能用這樣的方法才能把你留在身邊,即使背負陰暗的罪惡,我也絕不回頭!

陽光是如此明媚,大毛和二毛趴在我的身邊,就像兩個威武忠實的守衛。

搖椅依舊帶給我安逸,安逸的像是在夢裏。

我的手裏拿著今天最新的娛樂報,頭版上是占據整個版麵的新星何明,他正明媚地笑著,那是圓夢的欣喜,多好,這個世上又多了一個人可以圓自己夢的幸運兒。

"大毛,你說姐姐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呢?"摸著大毛的頭,它乖巧地回過頭看著我,那眼神好像了然一切的偵探。它將頭放到我的腳上,小心地蹭著。

"大毛,姐姐用自己殘缺的自由換了一個人的未來,說著很偉大是不是?但是,我卻還是很自私的想離開這裏。"大毛的眼神是那麼的澄澈,純潔的我不敢褻瀆,"我剛開始是想等柳文捧紅他就離開的,看吧,我真是一個壞女人,連自己的後路都想好了!等何明紅透了,我就走,到時候你們可不要想我,我注定是要漂泊的,隨風來,隨風走。"

二毛舔著我的垂下的手指,"真是冷落你了,二毛。"又摸摸它的頭,我笑笑,"也不知道曉萱怎麼樣了,韓江然還沒找到她嗎?大毛、二毛,姐姐現在心裏好亂,好累,累的恨不得無法呼吸。"

風吹動著花壇裏的小花,左右的搖擺,像是在跳一曲歡樂的舞蹈。

"看到了嗎?何明紅了,高興嗎?"蹲在我身邊,柳文輕柔地理著我被風吹亂的頭發。

"嗯。"我點點頭,可是我又問自己,我真的高興嗎?高興我為什麼笑不出來?

"高興就好,你應該嚐試著說更多的話的,瀟瀟,你的聲音很美,你知道嗎?美得東西就應該多讓它曬太陽,不然就會發黴的。"捏了捏我的鼻子,柳文自顧自地笑起來。

"不想說,累。"惜字如金,這是柳文在我說第一句話興奮後說的。我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想和他說話。

"好,累就不說,那我說你聽。"席地坐在地上,他看了我一眼,說,"最近公司形勢特別好,股票都翻了好幾倍,而且時尚界在走島國風,你知道嗎?我們的日本藝人遠比韓國藝人要更受歡迎了,我爸說,再過幾個月就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我,到時候,我要給你買更大的花園。你不是喜歡狗嗎?我可以給你買各種品種的,什麼拉布拉多、薩摩耶、貴賓,隻要你喜歡。。。。。。"滔滔不絕的柳文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微微搖著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