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鎮上最後一家沒有進去過的超市了,如果還找不到食物,就不得不冒險前往其他城鎮。
雷禪趴在一幢二層小樓的屋頂,用手搭起涼棚,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對麵的超級市場。
炎熱的氣溫肆虐著大地,柏油路麵被烤得軟軟的,扭曲的空氣讓荒涼破敗的街道看起來不那麼真實。幾輛小汽車擁堵在街口,擠作一堆,洞開的車門和破碎的擋風玻璃看起來慘不忍睹,讓人不由得聯想到當時的車禍慘狀。幾個行李箱被遺棄在道邊,行禮物品散落一地,皺巴巴地衣服就像一堆爛菜葉。枯黃的樹葉混雜著萬年不變的塑料口袋,在升騰的熱氣中舞動,仿佛隨時都會燃燒起來。
超級市場那巨大的玻璃門早已碎裂成無數小塊,灑滿了門前的台階。大廳裏一片黑洞洞,透過被拉扯得變形的鋁合金門框,依稀還可以看得見橫七豎八的貨架。
G病毒已經肆虐全球整整三年,這種來曆不明的病毒自身其實非常脆弱,甚至無法裸露在空氣中。可是能將生物體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的特性,讓它擁有了極其強大的破壞力。人類花費了數千年的時間去按照他們的需要修理這顆原本美麗的星球,然而就在一夜之間,一切全變了。
一個穿著花格子襯衣的男人在超市大門口附近徘徊,雞窩似的亂糟糟的頭發,瘦骨嶙峋的單薄身體,裸露在烈日底下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青色。泛著死灰的眼睛沒有絲毫生氣,眼眶深陷,顴骨高凸,紫黑色的嘴巴微張,發出陣陣野獸般的低吼。伴隨著蹣跚的腳步,那支扭曲成怪異角度的右臂時不時抬起來,又垂下去,整個人看起來動作僵硬無比,偏偏又好像渾身都提不起勁來。
再遠一點,大概是一個女人的樣子,枯黃的頭發就像頂著一堆茅草,身上的連身吊帶裙被撕裂了肩帶,裸露出大半個乳房,偏偏胸脯又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咬了一口,褐色的血液不時淌出來,浸透了長裙,滴落在崴斷了鞋跟的腳邊。女人行動的樣子好像在模仿生前的妖嬈,可是無論她怎麼撥弄僅剩的那根肩帶,也掩蓋不了身為一具喪屍的事實。
盡管雷禪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喪屍,可是每當雷禪靜靜地觀察他們,心情就會變得異常複雜,畢竟這些活死人怪物,曾經都是一個個鮮活的人類啊!觀察了一會,雷禪將視線收回——腹中如火燒的饑餓感,讓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考慮其他。他開始小心而又仔細地整理身邊那捆尼龍繩。
要想經過街道直接從大門進入超級市場,是非常不智的行為。別看現在街道上隻有兩個喪屍,一旦雷禪出現在街道上,周圍街道和躲在門市裏的活死人便會泉湧而出,然後迅速將雷禪包圍。唯一的辦法,就是悄然避過喪屍的耳目,不知不覺地潛入超市。正門不行,窗戶不行,夜晚潛入就更不行了,這些死而複生的家夥感知絕對比正常人類靈敏得多。所幸,超市也是兩層結構的建築。
尼龍繩很長,對折起來也足夠跨越這條不算寬的街道。雷禪將尼龍繩一圈一圈地搭在手臂上,左手攥著繩子末端,右手則捏著被打了活扣的前端。他後退了一點,眯縫著眼睛看準了方位,助跑幾步,腳下一頓,右手順勢高高揚起——
唰!繩圈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十分準確地套在對麵樓頂手臂粗細的旗杆上。雷禪使勁拽了拽,還好旗杆的材料夠堅固,看樣子承受一個人的重量綽綽有餘。接下來便容易了,將繩子的另一端在這邊拴牢,然後慢慢爬過去就可以了。
“噓,”雷禪拍拍身後的背囊,“小家夥,我們出發了!”
雖然說起來簡單,雷禪也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情,可是從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喪屍的街道上空爬過,還是讓雷禪感覺到一陣緊張,尤其是經過那個男喪屍頭頂的時候,尼龍繩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更是大大刺激了他一把。被無數喪屍圍攻,最終也淪落成為那種沒有思想沒有意識、行屍走肉般的活死人,這種景象雷禪見的太多了。如果有幸——或者說是不幸——被喪屍群包圍,雷禪絕對會搶在它們前麵出手,毫不猶豫地自我了斷。
收回尼龍繩,雷禪從超市樓頂悄悄探出頭,確認附近的兩個喪屍沒有任何異狀,才稍稍緩了口氣,倚著樓頂的水箱坐了下來。太陽依舊毒辣,盡管身處水箱的陰影之中,雷禪仍熱得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