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做好人啊~”地龍憨憨的臉上，那對眼珠子突然放光。
“做好人雖然是吃虧了點，但心裏頭比做壞人的時候舒服多了，高興多了，是不是，天龍哥。”
地龍問向天龍，後者，竟然嗚咽地忍不住哭了起來。
沒事吧？李佳妮看著天龍的肩膀顫抖。
“嗚……我…”天龍低著頭，哽咽地說，“我…想我老媽了……嗚……”
地龍聽著，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垂著腦袋。
此地此刻突然充滿感傷。
“嗚……我…我想我真的是嗚太…太任性了嗚…他們一定都操碎心了……”
“天龍哥~”地龍拍了拍天龍的肩膀，本來是想給他打氣的，自己卻不小心也讓一種叫做“眼淚”的東西掉出眼眶。
他……也想家裏人了。
“嗚…我想，他們罵我一定…一定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嗚…可是，我爸媽……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我們……”地龍竟然也跟著哭了，“因為……每次…回…回家…門都沒有鎖過……”
兩個大男生竟然在自己麵前哭哭啼啼的，李佳妮額頭冒出三條黑線。如果光線亮一點……這畫麵該有多經典。
不消片刻，兩隻龍的臉上，又是淚水又是鼻涕的，好不泛濫。
天龍：“他們…嗚…也不怕遭小偷了……”
“就…就是…嗚天龍…哥……”
兩隻龍你一言我一語的不亦樂乎，由於光線不足，他們無法看清李佳妮此刻麵部表情的變化。
“夠了。”李佳妮終於不耐煩地打斷他們倆。
天龍和地龍霎時乖乖地閉嘴立定，可是要忍住那噴淚的衝動，還真的是難到讓他們的表情很糾結。
“嗚……嗯……”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場麵沉默了許久。李佳妮看著那快燒完了的煙，星紅的亮光，久久，方道：“如果你們也想回去做爸媽的好孩子，那就回去吧。”
這話，這些天她好像都有用過。
真不想承認，她這個混混老大當得跟教人回頭是岸的傳教士一樣。
“老大，那，你呢？”
“我你們不用管，你們隻要記住，終於開了竅，就別再塞住了。”
“老大~”
“老大~”
感激。
煩死了，李佳妮沉聲趕人，“走吧。”
“謝謝老大！”兩條龍給李佳妮深深鞠了個躬，才要轉身，天龍好像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
“老大！”
“嗯？”李佳妮沒好口氣。
“老大，你也回去吧，因為你是好人，注定當不了壞人的！”
“嗯！”地龍配合地點頭。
兩隻龍趕緊趁著李佳妮還沒反應，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小巷。到底是舍不得這留戀的地方，還是渴望追求未來。
李佳妮看著兩人跑遠的方向，回味著他們的話，良久，頹然轉過身。
她已經無所謂了。
狹窄的巷子，因為隻剩下她一個人而顯得特別空曠。
李佳妮本想再吸一口煙，可煙頭還沒碰到嘴就停了下來。
李佳妮看著已經燒盡的煙頭，冥思一會兒，便將它丟到地上，用鞋尖踩幾下，然後再把那被踩扁了的煙頭拿起來，放到旁邊袋子裏。
不隨便丟煙頭，公共道德啊。
“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她沒回頭，安靜中突然嘣出這麼一句話。
是誰回來了？
她又是在和誰說話？
?
73
“回來找你。”伊簡歌的聲音在潮濕的空間裏回響，異於平常的低沉。
李佳妮後背一僵，她做夢也沒想到伊簡歌會出現在這裏。
沒有回頭，就好像是不想讓人瞧出自己的什麼變化……良久，李佳妮才吐出兩個字，回應的口氣如同方才的冷淡：“有事？”
就跟不是很熟的人一樣的交談…在李佳妮心裏，自己與伊簡歌本來就不是很熟。
或許，那隻是一種刻意的排斥。
“沒什麼事。”伊簡歌的聲音有些沉，李佳妮沒有看見他的眉頭擰著，除此之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你應該知道這是一條死路。”李佳妮不得不提醒他。
“那你為什麼進來？”
“走出來還可以走出去。”
“現在打算走出去了嗎？”
李佳妮停了一下，方道：“不幹你的事，你要出去就出去，我不礙你，你也別來礙我。”
李佳妮不知道，明明就不熟的兩個人，為什麼這個姓伊的老是要三番兩次來打擾自己，某人此刻的感覺是：真的很煩呐。
伊簡歌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鑽下去，隻是換個問題道：“你的腳全好了嗎？”
他很擔心她，所以感覺她有可能會在西新城時，立刻就來到這裏。本來以為還是找不到人了，剛好讓他看見那兩條龍從這個巷子跑出來……怎麼說呢？皇天不負有心人。
直到看到她，伊簡歌心裏的石頭真的落了一大半。可是，看到那個顯然有點頹廢的背影，伊簡歌的心情也跟著好不到哪裏去。
“早好了。”
“為什麼這幾天沒去上課？”
“為什麼為什麼，”李佳妮不耐煩了，“你哪來這麼多問題，我怎麼樣了關你什麼事，是好是壞是死是活又關你什麼事，關你們什麼事？！！”
你們？
伊簡歌注意著她的話。
“當然關我什麼事，因為我關心你。”
心裏的氣焰不小心顫了一下。李佳妮回過頭，伊簡歌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讀不出喜怒哀樂。
她這幾天三餐有照吃嗎？一個問題立刻跑進伊簡歌的腦袋裏，他怎麼感覺眼前的這隻兔子更清瘦了。
隻見李佳妮臉上突然扯出一抹訕笑，諷刺的，“嗬，好吧，就算你一個，反正關心我的人不多，多一個是安慰。”
她故意用很輕巧的語調調。
可伊簡歌卻不幸地從中讀出那苦澀的滋味。
這滋味到底是怎麼來的？
“你母親，難道就不關心你嗎？”
這話就像一根刺，很粗魯地紮中李佳妮的心髒，讓李佳妮不僅僅感到抽痛。
李佳妮別開臉，“她要關心的人多著，還沒輪到我。”
果然是她和她母親之間的問題。伊簡歌回憶著最後一次見李小白時李小白憔悴的模樣，還有現在這隻兔子說的話。
真的很不像話。
才想說什麼，伊簡歌見李佳妮垂下腦袋，她一下子陷入自己的思緒，自言自語，“我承認我永遠都比不過我哥，即使這些年來陪在她身邊的人是我……可是憑什麼，憑什麼那一家的人在她心裏也比我重要，真是可笑。”她扯了扯嘴角，可笑的是自己。
一下子，李佳妮又說得無所謂，仿佛恢複了正常一樣，“算了，我也不想想那麼多，明明就很累，到底還堅持什麼都不懂，跟個小醜似的，做給誰看……現在這樣多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逃課，曠工……什麼都可以不用管，原來是一件這麼爽的事，我真是白癡得現在才知道。”
“那你現在感覺如何，快樂嗎？”伊簡歌問。
李佳妮點頭，輕笑，“當然。”
“怎麼會快樂，活在別人的陰影裏。”
李佳妮不同意了，抬起頭就問：“我活在誰的陰影裏了？”
“你哥，你一直活在他的陰影裏。”伊簡歌並不忌諱，有話直說一直都是他的個性。
“誰說的。”李佳妮發狠道。
“難道不是嗎？”
心底裏的秘密被人捅破的感覺，李佳妮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她惱火了，可卻回不了一句話。
因為伊簡歌說的，都是事實啊。
“要不，我們就來做個試驗吧。”說著，伊簡歌慢慢地走近裏頭的人。
越朝李佳妮靠近，伊簡歌聞出一個味道，越來越濃。
他眉頭大皺，聲音更重：“你吸煙？”
“什麼……”李佳妮並沒有馬上理解過來，她剛要警告姓伊的滾遠一點，眼前突然一黯。
?
74
??冬季裏的和煦陽光照進這棟不知何故停工許久的建築工地，凡是被照到的地方都是暖和的，這證明一件事：今天是好天氣。
??但如果有一個人被五花大綁地錮在一張椅子上，這個人應該是沒有閑工夫欣賞這一切的吧。
??比如……李佳妮……
??跟粽子一樣完全動彈不得的李佳妮陰著一張還黑夜著的臉，開口，語氣充滿火藥味：“你們兩個，還不快把我放開！”??
??站守在門口的天龍和地龍諂媚加委屈著一張臉，他們哪敢放人，隻能趕緊做些表麵功夫賠笑加安撫著暴跳如雷的老大，“老大，簡哥不讓我們放，我們不敢放啊~老大你就再坐一會兒吧，簡哥很快就回來了。”
兩條龍在心裏哀呼~他們倆不是才剛改邪歸正，金盆洗手的嗎？怎麼又被人抓來蹚這水？
??他們口裏的簡哥，自然就是伊簡歌不廢話，真又是一個讓人很糾結的人物呐~
??誰能告訴他們，這算不算一種綁架行為啊~
老大的話不能不聽，可好像簡哥的話更得聽呐~既然這樣，那就隻能：老大，對不起啦~
??這“老大”叫的還真是讓人寒心啊~
??李佳妮繼續陰著一張臉，“姓伊的你個混蛋，別哪一天栽在我手裏！”唉，這不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台詞嗎？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佳妮話還沒收尾，那鐵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
??伴隨著金屬摩擦沉悶難聽的聲音，伊簡歌出現在那道光中。
“簡哥！”兩條龍立刻發出囚徒終於被釋放的尖叫。
“簡哥，你終於回來了！”
伊簡歌走了進來，肩上背著一個挎包，不知裏頭放著什麼東西，挎包鼓鼓的。
“姓伊的，還不把我放了！”李佳妮見著伊簡歌那慢騰騰的步調，心裏更是窩火。
可伊簡歌卻當沒聽見某人的咆哮，也同樣無視某人的怒火，對著站在一旁有種兩頭不是人的感覺的兩條龍下了大赦令：“你們可以回去了，幹得好。”
“是，是，是，”這大冬天的兩條龍竟然做出抹汗的動作，極度慚愧地對著李佳妮大鞠一躬，“老大，我們先走了~”話一完，便急著上廁所一般地奪門而去。
“你們？！！”李佳妮咋舌。這就是這幾天她帶的弟兄？太損了。
直到，建築樓裏麵隻剩下兩個人。
伊簡歌關上門，繼續用著他不緊不慢的速度取下挎包，轉身放到牆邊被當成桌子的木板上，背對李佳妮，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他就是沒搭理李佳妮的打算。
李佳妮又氣又急，真恨不得腳能長一點，直接朝伊簡歌踢過去……要真再長一點，她就不止一米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