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脆響,是燈籠碎裂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越發的顯得清脆刺耳。
“二爺!怎麼了!”文繡本來遠遠地站在一邊聽我們講話,現在見打碎了燈籠,便忙跑了過來你。
“沒什麼。”殷權淒淒一笑,深深看了我一眼,“隻是沒想到,沒想到一直守護的東西忽然變了。”
他話裏有話,我跟文繡又何嚐聽不出來,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裝作聽不懂而已。
殷權再笑笑,蹲下身子去,伸手將那散落在橋上的琉璃碎片一片一片的撿起來。
許是碎片太過鋒利,殷權的身子一顫,指尖滲出殷殷鮮血,終是被那鋒利的碎片割傷了。
“二爺……”文繡一皺眉,接著蹲下就要給他包紮傷口。誰知卻被殷權一把甩開。
“不勞文繡姑娘費心。你是主子身邊的人,我是奴才,從此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相幹。”他的話硬生生的,像是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割著我的心。
“文繡!他既然如此說了,你還蹲在那裏幹什麼!快跟我回宮!”我咬牙啟齒地說。
文繡皺皺眉,見我臉上的神色也不是很好,隻得站起來,跟著我回到了春芳苑。
那天晚上,我一直沒睡,斜倚在床邊,托著腮,就這麼看了一夜的秋雨。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眼圈便有些黑,而且略微浮腫起來。
早晨文繡起來,端了水進來伺候我洗臉,一見我的樣子,不由得驚呼:“小主,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眼圈發黑?臉也黃黃的,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文繡去請個太醫來看看?”
“不必。”我淡然掃了掃她手裏那盆玫瑰花水,輕聲,“臉也不必洗了,就這樣便很好。”
“這怎麼行呢?若是不洗臉不梳頭,儀容不整,不定又要被人如何議論呢!”文繡皺眉道。
“叫人議論才好呢。”我不以為意地笑笑,“待會還要去見皇後,我若是穿得太過整齊利落,反倒顯不出我的沉痛跟無助。越是狼狽,越能顯出我心裏是有多麼的痛苦。好了,你不要說了,趕緊擺上飯來,吃一點就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文繡聽我這樣一說便有幾分明白了,忙端上飯來,伺候我吃完才說:“小主既然要去見皇後,不如等眾人都走了再去,現在去,怕是說話不方便。”
我點點頭:“很是。”畢竟是要告密,若是被人聽去,反而不好。
於是便安心在屋子裏又等了半天,約莫著眾人請安完畢了,我這才讓文繡扶著,沿著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來到了鳳藻宮。
今日因為還在下雨,所以鳳藻宮前也不比往日熱鬧,紅芍姑姑正在廊下看著小太監們穿了蓑衣掃地,一邊看一邊吆喝著他們不準偷懶。
見我來了,紅芍便笑嘻嘻地走過來道:“小主今兒怎麼又來了?天氣不好,小主可要多當心身子。”
我咳嗽一聲,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道:“多謝紅芍姑姑關心了,隻是連日裏氣候反複無常,我擔心著皇後娘娘的身子,所以特意過來看看。咳咳,不知道娘娘的病可是好了些了?咳咳咳!”
說完便又是幾聲咳嗽,隻逼得眼淚都汪在了眼眶裏打轉。
她見我咳嗽的這樣厲害,忙上前來扶住我的一隻手,柔聲道:“娘娘的頭風病是好了許多,這還多虧小主送來的那壇子鬆針酒,羅衣姑姑每每用砭石蘸了那酒給娘娘刮刮痧,倒也清熱祛毒的。隻是小主怎麼忽然咳嗽的這樣厲害了?”
我牽起一個勉強的笑,皺起清麗的眉:“這幾日,咳咳,日日都在宮裏為娘娘抄經書祈福,所以風寒入侵,倒也沒什麼的,多休息一些日子就好了,咳咳咳!”
“哎呀!”她感歎一聲,忙說,“娘娘現在剛見了人,正在偏廳裏坐著跟閔昭儀說話呢,奴婢這就進去通傳一聲,您稍微在院子裏等一會兒。”
“那有勞姑姑了。”我淡然一笑,謙卑道。
紅芍雖然不是綠竹那樣在皇後跟前得勢的,卻也是個頗得皇後賞識的。因為她端莊大方,又公正嚴明,所以跟綠竹倒像是皇後的左右手。隻是紅芍不大愛出頭,每每總是在人後做事,在太監宮女的心中,倒是比綠竹得人心的多。
這些都是羅衣背後裏告訴我的,我今日正好看見紅芍在這裏,便故意裝出柔弱的樣子博取她的同情,果然,一會兒她便從偏廳跑出來,上前扶住我說:“娘娘叫小主趕緊過去呢,說是院子裏冷,當心吹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