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澤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前,手扶上門把手的一霎那,定住了。他緩緩轉回頭,看向對麵的辦公室:包正不在。那裏總是吵鬧得不象話,包正一個人就可以晃得整層樓都不得安寧,平時他總是煩得要命。但今天,當那人真的不在、那裏真的清靜下來,他才發覺自己居然有些不適應了。
這時,Iris小步跑著跟上來,一邊替他推開門,一邊快速地交待著手上待處理的文件,一邊幫他掛上大衣,順手給他倒上熱熱的咖啡,同時拉開窗子,順便將桌上的紙張收起……這一切都如此熟悉,公孫澤站在門邊默默地注視著她熟練地處理著這一切。
Iris覺察到他的反常,睜大眼睛問:“澤總,您怎麼了?”
公孫澤自嘲地一笑:“我能怎麼樣?”他向對麵的辦公室不經意地點了下手指:“他幹嘛去了?”Iris忙道:“出去有一會兒了——好象你走沒一會兒,他也跟著出去了。”
公孫澤走到窗前,凝神遠望:現在,已確定政府會接管那幾個軍工廠了,也算這件事最終確定下來。接下來,要想想該如何跟包正說明情況了。製造業相當於孔雀集團四分之一的江山,盡管中端製造還保留,也是大傷了孔雀的元氣,包正會如何看待自己這樣做呢?最要緊的是,他不必知道這些孔雀舊疾的肮髒生意……但終究,是自己讓他損失了這麼多……也好,就讓他對自己失望一次,也好。
他伸手在玻璃上輕輕劃著,冰冷的指尖在光滑的鏡麵上無聲地劃過,玻璃上仿佛映出一雙黑黑的、睿智而又熱情的眼睛,就象那天晚上,當他將頭靠在沙發上,被動地抬起雙眼,那雙黑眼睛就在他眼睛的正上方,那麼近、定定地看進他的心裏去,讓他的心慌亂地跳動著……
他伸手拂過那塊玻璃,仿佛擦去了那雙眼睛——不知是從窗上,還是從心裏。
###
吳天突然收到田中的電話,忙回到辦公室避開眾人接聽。田中氣急敗壞地說:“那份文件剛剛被打開過,你有什麼發現?”吳天冷冷一笑:“好巧!公孫澤剛剛從外麵回來。”田中急道:“來不及細加推敲,我們需要盡快除掉這個隱患。”吳天點頭:“好,分頭行動,合力共濟。”
###
小林已經象困獸一樣在這間寓所裏住了十天,並且還不知道要住多久——他看不到吳天安排他離開的可能性,甚至不知道吳天是否還會幫助他離開。但是,他不敢與日本總部聯係,因為在三個手下至今下落不明的情況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暴露。
門鈴響起,他警覺地從貓眼裏觀察了半天,才小心地打開門——是送午餐的。午餐盒底部發現了油漬的紙條,上書:“周四行動,周五離境。午時出門,白色警車。”既沒有說明是什麼行動,也沒有說明如何安排離境,小林知道,他已經成了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或者棄子。
###
包正回來的時候,自然要先到公孫澤那裏“報道”,一進門就興高采烈地渲染著他獨有的跳脫畫風:“太神奇了,你們不知道今天我在外麵看到了什麼——兩道彩虹!要多絢爛有多絢爛、要多明媚有多明媚,當真是人間少有、世上全無的美景呀!”
當時屋裏鄭總、吳天還有投資者關係部的幾個人臉上原本嚴肅異常、甚至頗為沉重的表情,聽他這一番充滿青春氣息的分享,都一副不知所雲的表情瞪著他,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隻有公孫澤見怪不怪地瞥了他一眼,隨口道:“今天上午晴轉多雲,午後霧霾指數達到208,傍晚會進一步加重。你確定你不是幻覺或者視力障礙?”
包正全無壓力地自我解嘲道:“澤總果然洞察力強——還真騙不過你!不過這次你可冤枉我了:我說的不是天上的彩虹,是心裏的彩虹,無限風光在險峰——這總可以吧?”
公孫澤手機裏進來一條短信,就沒答理他,自顧看信息。鄭總忙解圍道:“看來正總心情不錯,有什麼好消息也跟大家分享分享?”包正一看他手裏的文件,就知道他們在討論股市上的事情,於是吹了聲口哨說:“不要太為眼前的事情糾結。有道是:要象你能永生一樣去追逐夢想,要象生命即將終結一樣對待今天的生活——因為你不知道幸運和意外,誰先降臨!”
鄭總不太善長這麼誇誇其談的話題,隻好苦笑。包正問:“有本書《假如給我三天光明》,那本書讓我知道我的眼睛是這世上最寶貴的財富。如果給你三天——不,大方一點,給你十天,你會怎麼過?”最後一句他湊近公孫澤,直接問道。
公孫澤放下手機,抬起眼睛看著他,問:“你呢?你會怎麼過?”包正眼睛彎彎地笑著,好不甜蜜地說:“男人嘛,本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但如果隻有十天,我希望我能讓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度過最幸福、快樂、如意、隨心所欲的每一天——我會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如果自由的生命隻有十天,我要讓對我最重要的人在這十天裏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此生無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