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假思索點頭:“想!”
萬靜人睫貌微顫,閉起雙目,沉吟不語。
我心中雀喜:糟了,一般這種時候,武俠小說裏,都是女人要以身相許的時候,這龍老大在這裏,豈不礙事?
我抬起頭,無助地看著龍老大,連擺眼色:要不您老先回避一下?
龍老大怒目而視,說道:“沈兄弟,我龍某說話,向來算數。帶你來,本是換腎,你老實做了,龍某替小姐感激你。你得了錢財,也可保住一條性命。但這回,你偏偏不知深淺,要做血人,可怪不得龍某了。”
龍老大聲色俱厲,一改先前諄諄老者之態,委實嚇人。但這話,倒有一半意思在責備萬靜人了。
萬靜人道:“龍爺,我知道這樣破戒不好。不過,為了回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不必多說。您先出去吧!”
不知為何,龍老大聽了這話,掉頭就走,似乎這萬姑娘是一家之主一般。
二人相對,良久無語,彼此能聞到對方的呼吸,我手心不禁捏一把汗。
萬靜人柔聲道:“沈兄,請允許我叫你沈兄。你知道我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我下意識反應:“姑娘沒有任何缺點。”
我指天發誓,這完全是本能,也果真是實情,沒有一點誇張之處。
按說一般女孩子聽到這種由衷而不加掩飾的讚歎,都會嫣然一笑,甚而有吃吃狂笑的,比如聊齋裏的嬰寧。我上一級的學長在BBS上甚至傳授秘訣說:隻要女孩子肯對你笑,那就是對你有意思。對你有意思,那就是能成。能成,你就要繼續逗她們笑,如此循環,功無不克,戰無不勝,風月無邊,法力無邊。
但萬靜人居然歎了口氣,甚至眼神裏有一絲無奈的悲哀。究竟是什麼,讓這個青春少女,如此形容憔悴?果真是生老病死的折磨麼?
“我先跟你說說血人罷?”萬靜人斂起眉。
“好”,我不假思索回答。
其實這學期,我們寫作班的同學必須要完成一篇畢業作品,正在發愁呢。這件事情透著如此古怪,正堪利用。更何況,就算她現在像新聞聯播一般說一堆廢話,我也是如聽仙樂,如是我聞。
“兩個月後,在冰島南方的一個島上,我和你要去參加一個大會。你有疑問嗎?”
我搖頭道:“沒有。”
“為什麼?”
“因為是我和你一起去啊,多幸福。別說冰島,就是去南極看企鵝,我也生死以之。”我說得輕浮,其實,她從我眼神裏能看出真誠。
“好,你有此心,我就不用談了。別的我也不說,你不要以為我沒見過男孩子對我表達愛慕,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因為你而動心的,不止是你,是一切男孩子。”萬靜人直指我的內心,給我當頭棒喝。
她頓了頓,又道:“最後我問你一個問題,關乎你的性命,你要想清楚再回答。”
我有點慍怒:“其實你明白不過,別說捐腎,我身上的一切,每一個零件,你都可以拿走。”
萬靜人並不看我,隻呆呆看著窗簾:“我這個問題很重要,你聽清楚了:假設你和我的影子在一起隻有一年。一年後,你就會悲慘地死去。你願意嗎?”
我說:“當然。”
但為什麼是和你的影子在一起呢?我沒有問這句話,因為我已看出萬靜人的疲憊,她快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