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次,
他好像要和我解釋什麼,
我堅決地巧妙地,
躲開那卑鄙的機會。
西裏維奧,
不得不把這個念頭,
輕輕放手。
以後,
我們之間的交情,
永遠保持溪水一樣的冷淡。
西裏維奧的信也寄到我們團部。一天西裏維奧收到一封信,讀信之後神情很是亢奮,對我們幾個軍官說,今天晚上他就要離開這個地方,邀請我們去他家喝酒。我們去了,行李已整理好,桌上隻留下酒瓶和菜盤。飯後,大家都走了,隻有我留下,西裏維奧這才對我說,此前他沒有跟那個冒犯他尊嚴的軍官決鬥,我一定奇怪。有件事情沒有完成,他不能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六年前,他的臉上也曾挨過一巴掌,對方是個英俊而富有的年輕軍官,他氣憤不過,便跟對方決鬥。抽簽時,對方抽得頭簽,一槍穿透了他的帽簷,輪著他了,以他的槍法對方必死無疑。然而,當他拿起槍的時候,對方竟然悠閑地吃著櫻桃,毫不慌張,這種漠然的態度,反而弄得他心裏不安:
我的心裏,
這時湧起了一個狠毒的念頭。
我堅決地放下了手槍,
對他說:
“你不準備死吧?
好!
我不妨礙你用早點。”
他慨然地:
“你一點也不妨礙我,
請你開槍!
不然,
可以聽便,
這一槍反正是你的,
我隨時都準備聽教——
迎接閣下的這粒子彈。”
西裏維奧說,他隨即辭去軍職,來到這個小鎮生活。今天上午他接到一位代辦人的信,是從莫斯科寄來的,說那人和一位美麗的姑娘結婚,現在他就要去莫斯科,看他在結婚的晚上,和當年視死如歸的態度是不是一樣。說罷躍上馬車,飛馳而去。
一轉眼四五年過去,我也退伍了,搬到另一處鄉村,過著平靜的生活。離我家不遠,新建起一座山莊,住著一位伯爵夫人。她隻在這兒度過蜜月,又去了別處。第二年伯爵夫人回來了,我去拜訪。在山莊的書房裏,我見到了漂亮的伯爵夫人,還有她的丈夫,一個三十多歲的美男子。閑聊中我注意到,牆上的壁畫上,有兩個彈孔,一個緊挨在另一個上。我驚奇地問這是什麼緣故,伯爵對我說,此乃西裏維奧所為。於是伯爵對我講,五年前,他們在這兒度蜜月,西裏維奧突然來到他的書房,說是要兌現他的那一槍。當時他太太不在書房,他很是驚慌,渾身顫抖,隻求對方在他太太沒有進來之前趕快結束這一切。他甚至按照西裏維奧的吩咐,點起了一根蠟燭,西裏維奧舉起了槍,他閉上眼睛,靜等著槍響。不料西裏維奧說,不行,他不能欺侮一個毫無武裝的人。他讓我跟他抽簽,我抽得頭簽,但我太緊張了,一槍打過去,隻在壁畫上打了個小孔。輪著他了,他已舉起槍,恰巧我太太馬夏推門進來,看到我太太驚恐的麵容,西裏維奧說,我們不過是開個玩笑。伯爵乘機陪著笑臉說:“先生,你現在開槍嗎?你看這女人多可憐!”
西裏維奧拍了一下胸脯:
“好!
我現在不打你了,
而看了你如此狼狽,
足夠我開心。
請你永遠地記著我,
讓你自己反省去吧!”
於是西裏維奧走開了。
但又在門檻外邊停住腳,
回頭看了看,
看著我子彈穿透的那幅畫片,
隨便舉起槍,
簡直沒有瞄準,
子彈已發向了剛才被我打穿的那個小洞,馬夏立刻暈倒了。
在我還沒有清醒的時候,
西裏維奧已經坐著他的四輪馬車去了。
故事的結尾是一個簡單交代:過了半年,聽說西裏維奧在一個叫“亞曆山大·易卜西蘭提”的地方,領導著一群獨立黨徒“叛變”。後來終於替人民犧牲了,死在了“庫斯梁那”戰場。
餘振先生所說,基本符合張作實情。我的看法是,雖是改寫,情緒飽滿,節奏明快,自然流暢,堪稱佳作。可惜的是,這樣一首優美的長詩,別說在中國新詩史上,就是在山西的新詩史上,幾十年來,也從未有人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