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難以忘懷的西溝情結——憶與馬烽相處的日子(1 / 3)

盧石華

20世紀70年代,我與馬烽在西溝曾有一段相處。這段歲月,對我來說,受益終身,至今仍縈繞心頭。這段記憶,是我與他在太行山大山深處的記憶,更是我內心深處永生難忘的珍藏。

20世紀60年代,我在晉東南文工團工作期間,曾編演過一些小歌劇,但當時隻是嚐試一下寫劇本,以便更好地組織領導本團的戲劇創作,偶爾為之。真正決心長期從事編劇,以此為終身職業,還是在認識馬老,受了他的熏陶之後。

文革時,我插隊西溝。李順達聽說馬烽也要下鄉插隊,就親自跑到省文聯動員他帶全家來到西溝。我與這位全國著名的作家一下子成了隊友,共同生活、勞動,確實是緣分。

初次見麵,我表示要向他好好學習文藝理論和寫作技巧。他淡淡地笑了笑,說:“我文化低,沒啥理論。”

我不信:“您別客氣。”

他一本正經地:“真的,初中還沒畢業呢!”停了停又說:“有啥作品,幫助看一看,提提意見,倒是可以。”

在西溝,我先後請他看了三個小戲劇本。

頭一回,他對劇本沒提什麼具體意見,隻說了句:“好好深入生活。”就聊起了村裏的“閑事”。事後,我才意識到他是在引導我如何深入生活,認識生活呢!這個本子由於求教心切,寫得實在太匆忙,太粗糙,頭一回求教,就給他留了個不太好的印象,心裏很不是滋味,後悔不已。第二回,相隔時間較長,他看了本子很高興。說:“不錯,人物、結構都挺好。不過政策上我拿不穩,還是聽聽大老李(李順達)的意見,作者盧石華(右一)和馬烽(中)、孫謙(左)在西溝合影留念要沒問題,是出好小戲。”

第二天,大老李聽我念了,說:“不妥。”

馬老知道後寬慰我:“沒關係,吃一塹長一智嘛,吹了個小戲,換了個大教訓,值!”接著語重心長地說:“寫東西,首先要考慮好主題、政策什麼的,否則,會前功盡棄的!”

第三個本子,他看後,邊猛抽煙邊思考了一陣,說:“寫戲切忌鬆散。掐頭去尾,留下中間一小段,搞個兒童短劇不錯。

“這……”

他見我猶豫,就開導:“好素材庫存起來將來還能用,浪費不了!”

就這樣,改寫了兒童短劇《尋針》。

寫到這裏,不由勾起我幾年後的一件往事。有一回,寫了部電視劇《看車姑娘》,投稿北京《新劇本》雜誌,編輯部複函:“有生活氣息,人物、情節不錯,不乏感人之處,因本刊篇幅所限,不擬發表,望諒。”我見編輯部所言誠摯,並非托詞。便靈機一動,效仿當年修改《尋針》的手法,擷取其中部分章節,改為獨幕話劇《借機斷案》,寄給中國劇協《劇本》月刊,這是我第一次在國家級戲劇雜誌發表作品。欣喜之中,由衷感激馬老教了我這一“招”。有感而發,我將對此“招”的體會寫成短文《情結》,刊載於《新劇本》。心有所得,情有所感,多年後,我仍感受著馬老對我的教誨。

經過三個小戲的交往,他給我的印象是:樸實,誠懇,沒架子,樂於助人;對作品肯提意見、出主意,不說空話、套話,是位忠厚長者。難怪很多青年作者都願意找他。有次,我談起想改行搞劇本創作。他聽了很支持:“好啊,李順達就是個現成的題材,就可以寫嘛!”我有些膽怯:“這麼大的題材,我行嗎?”

他說:“咋不行?慢慢就行了!”

從此,堅定了我終身從事編劇的決心和信心。

天從人願。正巧,1972年,晉東南地區組織創作劇目會演,為山西省赴京參加華北地區文藝調演選拔劇目。地區文辦指派孫舒鬆專程到西溝動員我編寫以西溝為背景,李順達為原型的《快馬加鞭》大型戲曲劇本。我向馬老提出想請他當顧問,他再三推辭,最後,終因盛情難卻,同意了,但提了個條件:隻當參謀不署名。

事情談定後,我相約縣文化館在西溝下鄉的宋彥升,一起找馬老商量怎麼辦。他問了問情況,知道我倆沒參加過合作化運動,就說:“先到下邊跑一跑吧!”

我心裏著急:“地、縣各團的創作人員,在地區招待所集中很多天了,有的已經寫出初稿。”

他又說:“別管人家,咱們幹咱們的,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就這樣,我和宋彥升花了將近一個月時間,先後走訪了川底郭玉思等晉東南地區聞名全國最早的十個農業合作社的創辦人。

地區領導指定我和宋彥升、尹耕夫、謝晉喜等四人正式組成創作組,由我具體負責,馬老當顧問。

聽說馬老來了長治,一些社會人士不斷前來探望,攪得他一直安不下心,急得直發牢騷:這,咋寫東西!”沒法,我隻好硬著頭皮將來訪者婉言拒之門外。為這,還“得罪了不少熟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