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發生隻會留給兩種女人:有思想的和有容貌的。有一部分幸運兒,兩樣都占全了;但很少有女人兩樣都不占的。
若是這個女人還在讀書,定是心比天高,覺得自己的未來肯定比人好,可能無限,遐想無敵。盡管眼下是一無所有、一窮二白,但將來該擁有的都會擁有的。她一定是這麼想的,錢不是問題,沒錢才是問題。
匆匆而過的多少人都不在眼中,眼中唯有遠方看不見的風景。
據說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年輕的時候遇見了男人。
十六歲,還是個清高的學生,模樣有些清麗,但也不能驚豔。夏天的時候,女孩細瘦的脖頸,讓人觸目的鎖骨,淡藍的血管隨處可見,宛如白底藍花的瓷器,有著清冷的傲氣。
母親的不幸導致了她的不幸。
母親去後的日子,過得不快也不慢。一個女人該遇見的事兒也慢慢的被熟人們提上了日程。她一直念想母親身上的消毒藥水味兒,淳樸和刻苦纏繞,像是殺死了女人的一切欲念與虛榮。
她有一個表妹,舅舅的女兒,長得人小鬼大的,熱衷妖言惑眾,是個仙人掌般的小孩。兩姐妹雖說同齡,但給人卻是四五歲之隔。不過話說回來,上帝終究還是公平的。給了她美麗,就給了妹妹年輕,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表妹的名字也怪怪的,叫醜醜。應該是舅舅給起的小名,但上學也沒改過,從三歲被人嘲笑到現在。但醜醜像是很受用。“她也許就愛這怪味。”她想,幸好,她叫乙乙。
這個時候的醜醜真是又壞又醜。去年夏初中考,到了仲夏的時候,分數出來,兩人都落馬了。可真是姐妹。去年的時候,她還在幻想,穿著白色棉布長裙走在彌漫落寞灰塵的石子路上,那意境,那唯美,乙乙如癡如醉。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最美,驚豔了時光,溫柔了歲月。
還是流行鬆糕鞋的季節,乙乙的涼鞋單鞋全是鬆糕的,像勁舞娃娃,眼睛大大,額頭寬寬,加上溫柔似水,簡直萌翻了。家境也在漸漸好轉,爸媽的生意逐漸起色,因為為人活泛,喜結善緣。
乙乙的任何不過分的要求都能得到滿足,她幸福得快要暈厥了,快要死掉了。
醜醜是羨慕嫉妒恨,最終隻能是無可奈何花落去。
醜醜的父母相親相愛恍如樹上鳥兒成雙對的世紀,你耕田來我織布,你跳水來我做飯。羨煞一批人。然而精神的富足並不等於物質的富足。反而醜醜覺得父母的生活像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這年八月末,炎炎烈日,曬得人臉上胳膊上都出了一層帶著鹹味的晶體。可真是讓人望而生畏的秋老虎,乙乙恨透這樣的氣候了。這不,她還特地穿著橙黑格子的簇新襯衣,配著純白長棉褲,一身青春朝氣的裝扮,但就是很有點熱。
醜醜也穿著格子襯衣,黃綠相間的,頭發短短的,身體也還沒有發育,完全是個調皮的小男生模樣。不過,靦腆得厲害。
舅舅送姐妹倆來的。同行的還有一位表親,算來是倆姐妹的表哥,不過是隔了一代,但還沒有出五服。還是不能像古時候那樣,表兄妹結婚的,這違背了婚姻法,而且會生出怪物來的。
話說這位表兄,也是斯文人,從小學時,就是不換屆的班長,一直到了高小(我們那時小學六年級的特稱),才風水輪流轉了。泡泡眼,跟醜醜一樣,性格有些小氣,但是善良。總之是個爛好人加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