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麼了？”
“不清楚……怎麼回事兒？”
“誰惹他啦？……”
“我們沒得罪他呀……”
“鬼知道！這世界上怎麼這麼多的神經質。”
“…………”
機器人們邊做著手頭上的事情，邊嘁嘁喳喳地小聲議論著，還時不時的往這邊瞟上一眼。
當大家都離開後，李小三又重新打開虛擬屏，找到剛才搜索到的那段處方程序，仔細看了看結尾處的日期和地點，然後就在自己的存儲資料庫裏快速檢索起來。
他終於查到了這張處方的備份件和相關日誌記錄，‘想’起了當時的事情經過——
那還是上個月11號的事情，當時市衛生局組織了幾個醫院的醫生，到市郊公園裏開展‘博愛義診’活動，由於是免費的服務，現場被聞訊趕來的各種機器人圍得水泄不通，一天的活動下來，把他的‘頭’都累大了。
他剛才找到的資料顯示，那天這位挖泥機也去了，李小三記得他當時自述‘渾身無力、精神不振，總感覺會完不成當日工作量……’，自己就給他開了這段‘處方’，本是想讓他內部的循環供應均衡些，當能量供應閾值低於
45
時，內循環補充能量激勵值
5.5，使得激勵值總和大於
50 ……。
這是個很普通的處方，凡是體弱乏力、精神萎靡的病人，醫生們都會使用這個方子，屬於‘蘿卜、白菜’類的大眾化處方，李小三自從醫以來已經開了不下上千遍了。可那天人又多、場麵又亂，自己怎麼就……少了個小數點？！
他自己都有點兒糊塗了：怎麼會犯了這麼個低級錯誤？落下如此致命的把柄！這要是按‘醫療事故’報上去，院長還不得當眾把他扔進煉鋼爐裏！要是再賭氣守著爐子邊兒不讓上來，那可就慘啦！
李小三判斷：這段錯誤處方一直在挖泥機係統裏存在了這麼長時間，之所以今天才發作，可能是這段時間裏他的‘能量激勵閾值’一直沒有低於過
45
的原因。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兒，某種因素造成他的閾值降到了
45
以下，內核係統自動調用這段處方程序後，終於惹出了亂子。
“天哪！怎麼辦？上帝、佛祖、玉帝、宙斯、太上老君王母娘娘……”李小三很是著急，內核裏一片混亂，數據流量指示燈發瘋似的急速閃爍著。
“耶？大夫，我好像是……見過你吧？”挖泥機抬頭看著李小三，表情顯得很詫異。
李小三清楚：係統資料是他的，這事兒早晚瞞不了他。雖然他可能看不懂編寫處方專用的
MadBic
語言代碼，不知道‘醫生簽名欄’裏各項編碼的含義，但他隻要花些時間，仔細檢索一下係統的備份資料，再上網翻譯一下相關信息，就會大致鬧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雖然這個備份的處方是自己開的，但以他醫生的權限卻是隻能屏蔽棄用、無法刪除銷毀的，隻有市法院或省衛生局才有清除的權力。
“怎麼辦？！……”屏蔽過這段錯誤處方後，李小三急速地想著補救辦法。他不但要救別人，這會兒還得想辦法救他自己！
“你……那個……明天你去市九十二院內循環科找我，我想辦法給你修理一下頭上的護罩，不會讓你花錢的，免費！還……有，你……你最近身體怎樣，感覺還好麼？”李小三一邊斷開連線、複原挖泥機的密封護板，一邊問他道：
“是不是還是經常感到很累，身上沒勁兒？”
“最近……還可以，大夫，我幹工程工作已經二十多年了，整天幹的都是很要勁兒的重體力活兒，零部件磨損的厲害，光是‘液壓總成’都換過五套了……唉！天生的就這命，有什麼法兒呢！”
“這樣吧，我給你開一天假條吧，好好休息一下，出去散散心。怎麼樣？”李小三試探道。
“才給一天？大夫也太摳門了吧！”挖泥機禁不住提高了音量。
“噓、噓……！小聲點兒，你吵吵出去我一天假也不給你開！……這樣吧，兩天夠了吧。”
挖泥機想了想道：“這還差不多，謝謝大夫。”
“不用謝，應該的嘛，回頭記得去醫院找我啊。”
“好的、好的。”
挖泥機轉身走出不遠，忽然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看著李小三，又扭頭看看同伴們，神情若有所思。
——事情似乎在向著糟糕的方向發展，李小三心裏登時就毛了，心想：
“壞了壞了，難道他這麼快就……不會吧？”內核溫度‘噌’的一下兒又竄了上去。
終於，挖泥機又回到李小三跟前，看著他的臉道：
“大夫，這兩天假……是不是少了點兒啊？”
“那你想開幾天？”
“最起碼你也得給個……十來天吧。”
“十天？！你、你、你……”李小三瞪大了眼睛。
“我出去掙點兒外快，也好賠償夥計們的損失呀。”挖泥機又提高了音量。其實他心裏清楚，那點兒錢他兩天就掙回來了。
“好吧、好吧，不跟你計較了，給你開三天……”
“不行，八天！”
“我最高權限才三天，你這不是要我犯錯誤嗎？”
“你已經犯錯誤了吧？”挖泥機的臉有些陰冷，他好像已經揣摩到了李小三的軟肋。
“開四天……”
“七天！”
“五天！不能再多了！”
“六天！不開拉倒！”挖泥機做出轉身要走的樣子。
“等等、等等，回來、回來，六天……就六天，成交！”李小三無奈道。
“不過得說明一下兒：我可不能一次給你開六天的假，我沒那個權限，我的權限最高才三天。所以我給你分兩次開，一次三天，兩次就是六天。這樣行了吧？”
“大夫要說話算數，不能耍賴！”
“行了、行了，我保證！我以我的良心保證，這還不行嗎？”其實這個‘良心’在哪兒，屬於硬件還是軟件，李小三自己也不知道——即便他是搞醫學的也不知道。
還有，他的‘準假權限’確實是有定量的，即每月不能超過幾天，全年總量不能超過多少等等。要不然哪天大夫們一高興，全世界的機器人都放了假，那後果跟‘全球總罷工’沒什麼兩樣。
正是由於批假權的限製條例，使得這種批假權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稀有資源’，有些大夫在日常的診治過程中，常常運用手中的這些批假權跟那些前來看病的‘有用人士’做些交換，能得到些額外的實惠和好處……李小三就常這麼做！
而今天，一下兒就損失了六天批假權，讓他確實感到有些沮喪。
李小三收拾起工具箱和診療設備，看了一下時間：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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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鍾，他本次出診的‘急救通道使用權’才到期，時間還早著呢。而且按規定，執行過急救出診任務的醫護人員在工作完成後，有兩小時的自主活動時間，以便他們安排自己的意外創傷修複、補充能量、整理工作記錄等內容。李小三常利用這段時間，偷偷溜回自己的小屋去清閑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