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裏最後一朵玫瑰
依舊開放
身下的土壤裏
凋零的是它的兄弟姐妹-
“不二學長”,我抬起頭睜著淚眼輕聲問他:“我是不是很過分?”
他微微笑過,好似柔風甘雨,不緊不慢地說道:“說說看,怎麼過分了,不過,我想還是換個地方慢慢說比較好。”
腳有千斤重,心懷百日憂。我一步一步挪到客廳,不知如何開口。前思後想了一陣,理清頭緒方才開口,將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講出來:“……我沒發覺他的手指受傷,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流出來。
不二遞過紙巾盒,拍拍我的肩膀說:“如果是我,大概也不會告訴泉子的。”見我疑惑,他又說道:“可能是男人的本性吧。不願別人為自己擔憂傷心。傷痛這種事自己承受就好。比如手塚,一樣的……”
他娓娓道來,漸漸撫平我的不安與焦躁。
“裕太很幸福,有你做哥哥。”我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很奇怪,和他在一起總是那麼安心,溫柔體貼的不二有種神奇的魔力,可以讓我輕易地信任他,毫不猶豫地說出心底隱藏的事。光賀從來不曾給我這種感覺,他的心大概隻與利益相關。
聽了我的話,不二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我希望他幸福,用自己的方式守護他,或許,忍足君也是這樣的。”
我不知說什麼好,他撫撫我的頭,輕聲笑道:“我也很希望有個像泉子這樣的妹妹,有時熱心過度,有時莽撞迷糊,有時堅強有時脆弱,這樣的泉子很可愛。別多想了,如果我是你,或許會給忍足君打個電話,直接說清楚總比自己鑽牛角尖好許多。”
送走不二,我無力的深陷入沙發,緊緊的抱住雙腿偎在沙發一角。換個角度思考,如果今晚跳舞的是侑士,我會不會忍著割傷手指的疼痛繼續演奏吉他?我會麼?光賀說我不懂愛,是的,我的確不懂。那麼,愛是什麼?
我站起身,關上客廳的燈,走到露台呼吸新鮮空氣。夜晚的天空並不是純黑色的,遠方天際略顯灰藍。月色朦朧,似輕紗覆麵,時不時鑽出雲層灑下幾縷柔光。
“還是看不到星星阿。”我念念自語。忽地玄關傳來一陣聲響,令傻傻望天發呆的我清醒過來。他回來了?
果然,客廳的燈亮起來,忍足侑士出現在我麵前,深藍色的頭發亂糟糟的,兩手手指處摻著亂七八糟的紗布,捧著大食盒,嘴角向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餓不餓?”他毫不在意的揚揚手中的食盒,若無其事地問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以為我會哭、會飛撲到他身邊、會萬分激動情緒失控,可是我沒有。
我隻是輕輕應了聲:“好。”-
我輕輕的解開侑士手指上的紗布看了看傷口,還好並不深,有些地方起了血泡,索性消毒後直接用針挑破,再敷上雲南白藥,重新包紮。
“好了”,我拍拍他的手背,示意大功告成。
他舉起雙手對著燈光仔細端詳了一陣,頗有些不滿,說道:“這就好了?”
“忍足少爺認為應該怎樣?又不是手斷了,不過是擦傷點皮肉,指甲劈了,再長出來就好了。”我故意滿不在乎惡言惡語,臉上卻是嫣然一笑,接著低頭收拾我的藥箱。
“手塚君的手,是不是有傷?”
他忽然問到這個,讓我一愣,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含糊的說:“我不知道。”
“你不是網球社保健醫師麼?”他窮追不舍。
我有些惱怒,眼前髒兮兮的紗布越發刺眼起來,沒好氣的說:“你來這裏就是問這個?我又不是間諜,這手也是苦肉計?”
話一出口,我已經開始後悔了。怎麼發起脾氣了,原本好好的氣氛又被我破壞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偷偷看他,似乎沒什麼異常反映,心涼了半截,難道真讓我說準了……好心思阿,忍足侑士。我真害怕,不禁慢慢站了起來,一步步後退。倘若我不姓清堂,倘若我不是光賀的妹妹,倘若我隻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尋常少女……那時的我在你眼中還有價值麼?
我打了個冷戰,右手隔空抓了抓他的身影,卻怎麼也觸不到他的身子。燈光太奪目,刺的雙目恍惚,揉揉眼睛看去,可不是麼,隔著2、3米,怎麼可能抓得到。有些時候被騙,不是因為別人,反而是太過相信感覺太過相信自己。
我覺得,我認為,我以為,我相信,我看見,我聽到,我想……這麼多這麼多,又有什麼用。
“什麼時候走?”他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快,於是淡淡的問。
“最近吧。”我定定神,不想打破最後的一點幻想,於是淡淡的答。
“要我幫忙收拾麼?”
“好。”
回到自己房間,我開始收拾私人物品。碟片、相冊、衣物……不斷的塞入大大的旅行箱。他站在一旁,幫我把不帶走的物品封箱保存。每放入一個物品,我就感覺他離我遠了一分,漸漸模糊,仿若一件美術作品,罩上透明的玻璃,明明伸手可及,卻不敢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