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啊,我仰仗於你,可是你為什麼不會像那些被仰仗的神靈一樣,給我以福祉,你怎麼不揭開眼前的麵紗看看仰仗於你的人,你怎麼不發出你的聲音指引仰仗於你的人,你怎麼還是緊抱著自己的雙臂無動於衷,可是,我還是會原諒你,因為我是那樣的仰仗於你,仰仗你的無望,你的沉默,還有冷漠。命運啊,你也原諒我吧,我又是那樣恨你,恨你的無望,恨你的沉默,恨你的冷漠。命運啊,你本身是不是就是虛無的,你自己是不是也是無望的,可是你會不會像我愛你一樣愛自己?那我應該愛自己嗎?——顏左左
顏左左的媽媽總是和她講起“我生你的時候,早上的時候就能看到你的頭了,到了下午六點,才把你生出來,疼得我都要死了。你爸都不知道把我送到醫院。你爸的心硬得比鐵都硬。我怎麼那麼命苦,嫁給你爸。”她媽媽告訴她這些話的時候她都上了初中。小時候,她媽媽像所有的爸媽一樣騙她“你是我在發大水時,在河裏撈的。”所以,有一次她委屈的就真的去跳河裏,可是那個水淺的連她的小腿都淹不到,她站在水裏哭著喊著“我要去找我親媽,你不是我親媽。”結果就是被拉回家,屁股被打的開花。
顏左左作為一個難產兒,作為顏家的第一個孩子,除了難產帶來的驚心動魄,沒有給顏家帶來任何安慰,顏媽媽口中的那個死鬼老爹,在知道生的是女孩時,抱都沒有抱,顏媽媽在後來也不止一次的對顏左左說“你要是一個男孩子就好了。”因為他們要的是一個帶把的,所以,之後顏媽媽連續兩次在相士的不靠譜的算命中打掉了兩個孩子,其中真的有一個男孩。可是沒得後悔,在第四個孩子懷上的時候,她堅決的要把他生了下來。這期間他們覺得要給顏左左取個名字了,之前他們已經叫了她兩年的“招娣”目的就是希望能招來一個弟弟。農村的人在這個上麵的迷信真的是根深蒂固,他們開始給她考慮名字,還是離不開自己想要一個兒子的希望,因為自古以來相命都是“男左女右”,所以她的名字就有了顏左左,後來雖然後來很多次顏左左都討厭自己的名字,但是看到自己發小有一個叫王一的她就釋懷了。雖然王一的名字真的是因為自己是家裏唯一的男孩而取得,是因為家裏對他的疼愛,但是顏左左不管,反正比她的難聽,終於不再糾結這個名字的事情。
在顏左左出生一年多的時候,顏媽媽終於迎來了她人生中朝思暮想的兒子。取得名字同樣也充滿了自己對於以後的希望“顏城”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有能走出山村到了城裏去。沒的說,顏城這個名字在當時的小夥伴中,無疑就是一個很有內涵的名字,雖然當時的名字沒有了上一輩的狗蛋,驢蛋什麼的,也沒有文革前後的愛國,為民什麼的,但是都是…健,…樂,…帥,…美……,顏城,所有人都很喜歡這個名字。
顏城出生兩個月之後顏左左就讓送到了奶奶家,她媽媽後來總是會說“我怎麼那麼命苦,你奶奶,總是不管我,城城已經出生了,她都不知道帶你,我睡在你們兩個中間,你們兩個老是哭,弄的我都不知道該管誰了。”每次聽她這樣說,顏左左都會想問那你幹嘛要生兩個。顏媽媽特別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怎麼那麼命苦……”她喜歡的兩個字就是“總是”,顏左左受她媽媽的影響也是會總是來總是去的。女人往往會把自己接受不了的事情丟給命運,顏左左也受她老媽的影響,後來也變成了一個信命的人,其實信命是一個悲哀的妥協,也是一種無奈……
顏左左的兩歲到四歲,就是在奶奶家度過的。她的奶奶是舊時地主的千金,本來家道中落,後來在破四舊的時候又受到折磨,而當時折磨她的人是住在自己的家下麵中間隔著幾丈高的黃土,所以小時候,她奶奶吃了飯就是坐在門前的石墩上和下麵的人對罵,做飯的時候休戰,吃了飯接著開始。開始顏左左還會嚇得哭,後來再激烈的爭吵她也睡的著,直到那個人臥床不起,那持續了幾十年的罵戰才結束,但是她奶奶總是看著下麵淬一口唾沫,後來,顏左左也學會了,她也向著下麵吐,她奶奶看見了還誇她,吐得好。後來,顏左左上幼兒園終於知道那是一種很惡心的行為,再也不吐了。因為,當時的老師,她雖然是個老師,可是本質上她也是一個農村婦女,一次有人在說話,她以為是顏左左就進來,用楊樹枝做的教鞭在她的桌子上重重的敲了一下,然後順便均勻的吐了顏左左一臉口水,從那之後顏左左就改掉了這個吐口水的毛病。
顏左左在奶奶家並不受待見,她奶奶喜歡自己的外孫女,她的女兒有能耐嫁了一個城裏的老公,所以生下的孩子也特別的受到了優待。夏天的時候,她的表姐來這裏消暑,頭上梳著羊角辮,皮膚白白嫩嫩的,穿著裙子,小皮鞋,她奶奶過去摸表姐的小臉,表姐躲著說“啊!劃到我了。”她奶奶看著自己手上的老繭,訕訕的放下手,喊左左出來見姑姑,顏左左正在菜園裏捉西紅柿上的瓢蟲,拖著一雙大大的拖鞋,腳趾頭都在前麵巨大的開口中伸到了地上,身上隻穿了一件黑黑的短褲,而上身光著膀子,整個人被太陽曬的黑紅黑紅的,還是板寸的頭發上還頂著幾片樹葉子。她姑姑白著一張塗了厚厚的粉的臉看著她“啊!媽你也不給她穿個上衣曬得像一塊黑炭了都。”她奶奶給她拿了一件,她叔叔以前穿過的背心,要她洗個澡再穿。顏左左自己坐在洗衣服的盆子,洗洗搓搓,奶奶抱著表姐,和姑姑坐在棗樹下乘涼。顏媽媽來了,抱著顏城,顏城那時候身體弱,隻要離開人抱就會拉肚子,所以顏媽媽走哪把顏城抱哪。顏媽媽進門看見自己女兒光著身子,自己在水盆裏洗澡,再看看坐在棗樹下的三個人,鼻子一酸,一手抱著顏城,一手提起顏左左就往家裏走。顏左左嚇得哇哇的哭,她表姐也開始哭,她奶奶捧著表姐的白嫩的小臉,給表姐擦著淚,喊了一聲“嫌我不會帶孩子,就不要給我帶。”她姑姑看著顏左左像一個白屁股的黑猩猩吊在她媽媽的胳膊上,竟然笑出了聲。顏左左那時已經開始記事,從此她再不喜歡那個把臉塗成麵袋子的姑姑和坐在奶奶懷裏哭的的表姐。路上的人都看著顏左左光著身子被她媽媽拖著,她光著腳在地上在走著,回家時已經紮了好幾個木刺。那時,顏左左類似於知羞的意識在那次後便開始發芽,她從那之後再沒有光過膀子,她長大後,開始在意一般人不會特別在意的鞋子,她的衣服可以少,可以爛,但是她在意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