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光大良知(1)(1 / 3)

NO.1 大禮議之爭

在正德去世到嘉靖初政的這段日子裏,身為首輔的楊廷和扮演了重要角色,也掌握到了巨大的權力,他幾乎成了代理皇帝。

楊大學士本來想著,新即位的嘉靖小小年紀,總應該對自己這位顧命老臣禮敬七分,甚至會感恩戴德,因為正是他楊廷和選中了這位朱厚熜來繼承皇位,盡管他並非是出自對朱厚熜的偏愛,而是執行祖宗家法的必然結果——如此才可以服眾!但如果楊廷和有野心,他憑借自己的政治影響力,也是可以左右時局的。

可是沒想到,朱厚熜的個性是那樣倔強,弄得最後竟與楊廷和、楊慎父子等議禮反對派水火不容……

話說在正德後期,多虧了有楊廷和在朝廷的苦心撐持,國家才沒有亂成一團糟。就此,他與慈壽皇太後張氏(非正德生母)建立起了一種相互信任的合作關係,這種關係為正德、嘉靖兩朝的政權的平穩交接提供了難得的條件。

由於正德死時沒有選中皇位繼承人,皇太後也無明確的意見,乃至於“權奸各欲立非次,以貪功避罪,相求如賈市”。在此關鍵時刻,身為首輔的楊廷和於是當機立斷,決定擁立朱厚熜為帝。

那一天,他召來了一向與自己關係不錯的穀大用和張永,一麵命人關閉了內閣大門,一麵從袖子裏拿出《皇明祖訓》和草擬好的皇帝遺詔,楊廷和遂對穀、張二人說道:“兄終弟及,誰能瀆焉。興獻王長子,憲宗之孫,孝宗之從子,大行皇帝之從弟,序當立。”

其他閣臣自然都讚同楊首輔的主張,皇太後也沒有意見,皇位繼承人的大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後來,通過打擊江彬等人,朱厚熜得以順利即位。

楊廷和當時已經六十多歲,可謂成化、弘治、正德三朝老臣。他對於前朝的政治得失、軍民利病,都非常了解。小皇帝新從藩王入繼大統,朝中政務自然非常生疏,不能不事事倚賴這位老臣,這也是楊廷和施展才幹的絕好機會。

在皇帝與太後的支持下,楊廷和基本厘清了正德一朝的弊政,頗使新朝有了煥然一新的氣象;當然,他也借機打壓了王瓊等政敵,也壓製了像守仁這種潛在的政敵或假想敵。

隻是令楊首輔及天下人都始料不及的是,後來形勢的發展卻是那樣令人糾結!

朱厚熜本來是以親王的身份到北京入承大統的,可是就在他即位不久,便為了給父親興獻王上尊號的事與大臣們發生了衝突。

此前,當他從安陸興王府到達京師時,禮部尚書毛澄便敦請他以皇太子禮即位,結果遭到了朱厚熜的斷然拒絕。可是,楊廷和等舊臣雖然依照兄終弟及的祖訓擁立了他,但卻把朱厚熜看作是弘治皇帝的過繼皇子,這樣他的繼位也就順理成章了;因而楊廷和等一班人才堅持要新皇帝尊弘治皇帝為父考,而以生父為叔父。

在楊廷和等人看來,作為中興之君的孝宗弘治皇帝可是難得的明君,他在大明的文官心目中占據著崇高的地位。正德皇帝作為孝宗唯一的兒子現已撒手西去,而孝宗又沒有其他的子嗣;這些舊臣懷著對孝宗的深厚感情,自然不願意看到孝宗絕後,於是才建議朱厚熜過繼給孝宗做兒子。

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被大臣們重新選定了父親,這令嘉靖母子情何以堪?當時朱厚熜的父親已死,他又一向有孝名,自然不願意屈就大臣們的安排。於是楊廷和等閣臣聯絡朝官,一再抗疏,想要迫使嘉靖屈從廷議。

可是朱厚熜執意地認為該稱父親為皇考,伯父孝宗皇帝為皇伯考,他甚至還想把父親追封為皇帝並且入祀太廟,把他的生母也尊為皇太後。

小皇帝的主張立即遭到了滿朝大臣的強烈反對,君臣矛盾也日益尖銳,雙方起初還處於冷戰狀態,可是隨著大禮之議的逐步展開,新皇帝與舊大臣之間便展開了一場全麵的較量。

楊廷和也並不是沒有私心,他及一幹元老重臣參預定策立帝、協力清除弊政,博得朝野的一片讚譽,自然不免自恃功高,企圖專斷朝綱。

“大禮議之爭”正是個好機會,他們可以借此壓皇帝一頭,從而在今後的政事中獲得足夠的發言權。當然,文官集團製衡皇權,也是為了保障國家權力的平穩運行,免得再出現正德那般肆無忌憚的皇帝。

出於對楊廷和等人的敬畏和在倫理上的認同,絕大多數臣僚都站到了皇帝的對立麵。隻有少部分中下級官員對皇帝的支持最為有力,他們是:張璁、桂萼、席書、方獻夫、霍韜、黃綰、熊浹、黃宗明等八人。

令人頗可玩味的是,這八人幾乎人人都與陽明先生有些瓜葛,除了故交席書之外,方獻夫、黃綰、黃宗明更是王門高足。不過張璁、桂萼二人對於皇帝的支持還是相對比較突出的。

張璁是浙江永嘉人,他半生坎坷,七次鄉試不第,直到正德十六年,已四十七歲的張璁才得登第,可謂大器晚成。進入仕途以後,張璁首在禮部觀政,對於皇帝與廷臣們的議禮爭執,這位小小的實習官員沒有選擇沉默,他看準了時機,於是在七月的上疏中道:“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陛下嗣大寶,即議追尊聖考以正其號,奉迎聖母以致其養,誠大孝也……”盡管言辭鑿鑿,落魄半生的張璁在政治上投機的意圖也是非常明顯的;而且他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會像小年輕那樣謹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