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2 / 2)

那篇報道的結尾,刊登了一首葉夫人在臨死前於病床上寫下的小詩,作為這個令人不忍卒讀的故事最後的結局。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歎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記起

曾與我同行,消失在風裏的身影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

給我再去找尋的勇氣,越過荒野去擁抱你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夜空中最亮的星,請指引我靠近你

……

這些令人心碎的詩句,仿佛一柄利刃深深的紮進了墨小歪的心髒。

不必再找什麼結婚日期,這首詩,已經證實了一切。男孩臉色發白的合上那本破舊的雜誌,滿腦子浮現的都是那個夜晚,在沙灘上,在篝火旁,那個男人搖著手工製的沙袋,低吟淺唱的旋律像大海那樣深邃,像月色那樣悠揚。

這一次,我是為了自己。

那是我媽媽結婚時戴的首飾,已經丟失了十七年。

小時候我在國外,在馬戲團,我從外場的遊戲攤學起。

為了找到狐狸窩,我花了整整兩年時間來布這個局。

今晚很開心,我唱歌給你聽。

……

胸口沉甸甸的,眼睛也有些酸澀,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發酵,幾乎馬上就要滾落出來。本以為,葉星河不過是一位出身富貴吃飽了閑著沒事幹這才遊戲人間的欺詐師,卻沒成想,他的身世如此悲劇,他的經曆如此坎坷。

在這一瞬,墨小歪頭一回覺得自己有些混蛋。葉星河辛辛苦苦就為了取回自己母親的遺物,而自己幹的這叫什麼事兒?!雖然自己根本不是貪圖錢,隻是純粹的為了爭口氣而已,但,依舊改變不了自己已經“作惡”的事實。

在宿霧機場的時候,墨小歪自然知道葉星河有一百種方式可以保留他的首飾,自己隻不過就是利用了他對自己的喜歡,賭他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舉動,這才成功的將首飾半騙半搶到手。

無法想像,當時,麵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得意,轉身走向飛機的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

“小歪,你怎麼了?”陸飛發現小孩臉色有些不對勁,忙丟下手中成堆的報紙,繞過長桌走了過來。

“糟透了。”

墨小歪別開他的目光,明亮的眼睛似浮上一層陰霾。

“小歪,如果心裏不安的話,就把首飾還回去吧。”畢竟是看著這個小家夥長大的,陸飛很懂得他的心思,便耐心的勸道:“我猜,不用過多久,葉星河就會來找你,到時候,給人家打個招呼,說聲對不起不就得了。我瞧著葉星河人挺大方,疙瘩解開了還可以做朋友嘛。”

“嗯……”墨小歪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低低的道:“飛哥,我們回家吧。”

家鄉的桃園,已是碩果累累。每隻足有半斤重的水蜜桃兒壓得桃樹的枝頭都低彎了腰,那乳黃色的果皮,尖兒上都染著玫瑰色的紅暈,個個長得都又香又豔。

要是往常,墨小歪一定喜枚枚的一頭栽進桃園,在桃農們的怨聲載道中,不管不顧的爬在樹上大吃大嚼。而今年,在經曆了之前那件事,他卻完全沒了惡作劇的心情。以致於桃農們村民們都一邊念著佛,一邊琢磨著這歪娃子怎麼轉了性子,果然是因為上了一年警察學校人也變得正氣起來了?

“才不是呢。”見師傅也笑眯眯的來這麼問,墨小歪更覺悶悶的。

明明沒想要刻意的去想他,但,這陣子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心裏老是懸著那件事兒。本來,他以為葉星河會很快找到這裏,畢竟,那個家夥對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是麼?

但,直到墨小歪提著行李回到了學校,那個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就仿佛他的存在,隻不過是暑假的一場臆夢。

八月末,九月初,校門口街道兩旁的楓葉又要紅了。

記得,那雙靈巧的雙手曾在這花圃石階上留下一枚楓葉做的五角星。

還記得,那個人有一雙會笑的眼睛。

其實,有那麼一點兒想他……

他現在會是在哪兒呢?又在組織騙局騙哪個壞蛋嗎?還會回來向自己要回那套母親的首飾嗎?

風輕輕的拂過那些紅葉,帶來幾許秋意,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