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歪原本是一隻小黑貓,品種並不名貴,隸屬於中華田園貓和某外國貓的雜交種類。當貓的那段歲月,小歪除了吃和睡,最愛幹的事就是舔它那一身純黑細密的毛。
雖然居住條件惡劣,找吃的更是會弄得自己髒兮兮的,但愛幹淨的它一直盡力保持自己的俊美儀容。每當昂首挺胸走在桃園的綠草叢中,享受著女貓們投來的那種春情蕩漾的目光和其他男貓們的嫉妒視線,總會讓它倍兒得意。
雖然一直沒被包養,但小貓的小日子過得也還算有滋有味,直到這樣幸福美好的日子終止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但每當墨小歪回憶起當年那幕,猶自覺得驚心動魄。
本來它好好兒的在桃園後頭那片芍藥花叢裏睡午覺呢,那座小山丘上卻突然滾下來許多碎石泥土,弄得它灰頭土臉,睡前才舔幹淨的一身毛兒頓時髒得不成樣兒。
“喵!這是要造反咩?!”正當它一怒而起,向著土丘上頭怒吼的時候,一個人影卻突兀的從小山丘頂上墜落下來,電光火石之間便要砸到它的身上。
它本有機會立刻逃走,但當它看到墜落之人那張熟悉的臉龐時居然怔了一秒鍾的時間。正是這一秒鍾的遲疑,讓它再想逃時,已然失去了最好的時機。
“我了個去!你這愚蠢的人類!好死不如賴活著,沒事跳什麼山?!”嚇昏過去之前,留在它貓眼中最後的影像,便是那泰山壓頂般碩大的陰影,隨即便是接踵而來的黑暗,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黑暗。
而醒來之後,它就成了墨小歪。
人家都說它忠心護主,用自己的軀幹緩衝了墨小歪墜下來的衝擊力,以自己的死換回了主人的生。雖然這全是胡謅,但墨小歪並不太介意自己在眾人心目中“死得如此光榮”。
師父給貓的遺體舉行了個頗為體麵的葬禮,就在那片芍藥花旁,村裏來的人還不少,可見義貓之舉十分深入人心。葬禮上,墨小歪摧心剖肝的痛哭了一場,既為那葬在芍藥花下的自己,也為真正死去的小主人墨小歪的靈魂。
可憐他做貓的時候,連小女貓的滋味都還沒嚐過呢!眼看這輩子都沒指望了!連著幾天,墨小歪都在小貓的墳前哭得肝腸寸斷,真是見者無不傷心,聞者無不落淚。
揮別了過去,他開始努力學習做人。還好他向來機靈,一直做得像模像樣的,雖然有時候還是忍不住要去追雞鬥狗,上樹掏鳥蛋,下水逮魚蝦,偷人家池塘裏的螃蟹,掰人家屋簷下的魚幹。但墨小歪也不過才十三歲,誰敢說這不是因為小孩子本身頑劣呢。
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墨小歪,就是他的師父何昔、他的師兄陸飛、以及他最要好的夥伴顧家樂,也一丁點兒都沒看出來墨小歪是那隻貓變的。
更讓墨小歪得意的是,他雖然變成了人但還是保留著一些貓的本事,他花了一點時間才知道自己在這方麵和別人不一樣。不過他很聰明,懂得隱藏自己異於常人之處,他可不想被人當作是怪物。
往後的幾年,墨小歪更是變本加厲,將頑皮的天性繼續發揚光大。什麼往文具盒裏放小蛇,往小姑娘頭發上扔毛毛蟲,這種欺負人的事他樂此不疲,而且隨著年歲的增長,他那捉弄人的手段越來越層出不窮,鬧得村裏鎮上雞飛狗跳的。
就這麼著,墨小歪神憎鬼厭的長到了十八歲。倒也出落成一個眉清目秀的俊小夥兒,就是他笑的時候,嘴角還是會有些略略的往左邊歪。記得師父跟他說過,撿到他的時候,還不到一歲,他就躺著蠟燭包裏頭對著自己那麼嘴角歪歪的笑,那股子機靈勁兒特別招人喜歡。他這個墨小歪的名字,也正是由此而來。
如今大了,更是沒人能擋得住他的笑容,那蝶翼般的濃密睫毛就這麼輕輕一挑,水潤潤的唇微微一勾,那雙眼睛清澈透亮的如同一汪山泉,純淨的讓人幾乎要陷落進去。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在那副俊俏皮相的後頭,其實是憋著怎樣一肚子的壞水兒。